紫鹃一阵害怕,将黛玉安置妥当之后,将雪雁招到外间,轻声吩咐她去将黛玉的奶娘王嬷嬷唤来,毕竟王奶奶是个上了岁的老人家,想来这些方面的经验会比较足些。
过了一会,王奶奶在雪雁的搀扶之下,迈着小脚,用着她最快的步伐向黛玉床前走去,待到跟前,一瞧黛玉的光景,不由得大哭开来。
紫鹃因王奶奶有些年纪,可以仗个胆儿,谁知竟是个没主意的人,反倒把紫鹃弄得心里七上八下。
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命小丫头急忙去请。原来紫鹃想起李纨是个孀居,今日宝玉结亲,她自然要回避的,况且园中诸事向来都系李纨料理,所以打发人去请她,肯定没错。
李纨正在那里给贾兰改诗,冒冒失失的见一个丫头进来回说:“大奶奶,潇湘馆那边来人传话只怕林姑娘好不了,那里都哭呢。”
李纨听了,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问了,连忙站起身来便走,素云碧月跟着,一头走着,一头落泪,想着:“姐妹在一起相处这么些年,更兼她那容貌才情真是寡二少双,惟有青女素娥可以仿佛一二,谁曾料到竟这样小小的年纪,就作了北邙乡女!偏偏凤姐想出一条偷梁换柱之计,自己也不好过潇湘馆来,竟未能少尽姊妹之情。真真可怜可叹。”一头想着,已走到潇湘馆的门口。
谁知里面竟然静悄悄的,心中一急,赶忙三步并两步的往里走去。
刚到里间就听见一个小丫鬟叫道:“大奶奶来了。”
里面的紫鹃一听,赶紧出来迎接,不想和李纨兜头撞了个正脸。“林姑娘怎么样了?”李纨赶紧问道。
紫鹃只知道哭,喉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李纨急得没法自己赶紧走到里间去瞧黛玉了。
看时,那黛玉已不能言。李纨轻轻叫了两声,黛玉却还微微的开眼,似有知识之状,但只眼皮嘴唇微有动意,口内尚有出入之息,却要一句话一点泪也没有了。
李纨回身准备找紫鹃,却没看见她,于是向雪雁问她在哪里?
“正在外间哭着。”
李纨只好寻到外间,见她鼻子眼泪糊了一脸,坐下那里蒙头哭泣。
“傻丫头,你想让你家姑娘赤身露体精着来光着去吗,还不趁早赶紧将姑娘的衣衾给她换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哭啊!”话虽如此,但自己也忍不住一个劲的流眼泪。
这时,一个意外的人来到了这里,进门看见里面的光景,冷不丁的怔住了。
李纨反身看到平儿站在那里流泪发愣,不由得问道:“这时候,你怎的来这边作甚?”
平儿被李纨一句话惊醒,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我也进去看看林姑娘去。”
说完,一抹眼泪,往里间走去。
李纨看见后面跟来的婆子,于是再次问道:“那边的事要紧,怎么到这边来了。”
“回大奶奶的话,那边想请紫鹃姑娘过去帮帮忙。”那婆子赶紧回到。
“没看见我们姑娘身体不好了吗?这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她,怎么能……你就这么回太太奶奶们去,今日紫鹃必是不能离开姑娘的,以后要如何罚我,就算是撵我,我都认了。”
紫鹃心中本就对那边有气,一想到黛玉现在的样子,心中更是心痛万分。这般回答已是底线了,说完也不待那婆子有何反应,径直回到里间去了。
正好平儿出来了,看那婆子一脸的尴尬,忙问什么事!
那婆子于是就将紫鹃刚才的回话再说了一遍,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了李纨。李纨想了想,道:“这样吧!紫鹃丫头今天是肯定不会离开林妹妹的,雪雁是你们林姑娘从南边带来的人,让她去也行。”
平儿觉得有理,于是带着雪雁和婆子走了。
探春那里看书,忽听自己的丫鬟侍书慌忙闯了进来,口内还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让人看见了有失体统!”探春皱了皱眉头,瞪了侍书一眼,道。“侍书知错了,下次不会了。”侍书被探春的眼神吓到,赶紧收敛起来。
“什么事?”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刚才遇到一个小丫鬟,嘟嘟囔囔说林姑娘好像是不中用了。”侍书赶紧将先前听到的话说将与探春听。
“啪!”探春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个,连书落地上也没捡起,赶紧往潇湘馆奔去。等到探春赶到潇湘馆时,李纨和紫鹃守在黛玉的床前,时时刻刻观察着黛玉的动静,看到探春过来,紫鹃也没说话,只是泪眼朦胧的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探春,站到了一边。此时的黛玉,已经被紫鹃等人擦干净身子,换上了新的衣服。
探春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很难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很多人的目光注视,黛玉缓缓的醒来。看着坐在床前的一干人等,忽然笑了起来。
是那种倾城绝恋的笑容,耀花了所有人的脸,仿佛此刻的她不是弥留之人,而是坠落人间的仙子。“谢谢你们!”黛玉微笑的向众人说道,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紫鹃,那眼里有着很深的东西在里面,是不舍还有无奈。“身子刚好点,快别说话了。”探春赶紧制止她再费力说话。“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的。大嫂子,探春妹妹,我这是好不了了,能否求你们一个事!”黛玉有些急迫的说道。
“你说吧!能做的我们一定做。”李纨和探春听她如是言,眼泪更是如急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