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也真够可怜的。帝后抛下她独自一个人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宫里受罪。”
“是啊,听说三公主前两日来过冷宫,被二公身边的宫女刺伤,国主大怒,说要封了这冷宫呢,这不是明摆着这二公主死在这冷宫里吗。”
脑海里又跟着回放起那夜听到的窃窃私语。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夜,那个清冷如仙的男人,第一次跟着落下了泪。
便是连大公主冷幽然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失态过,却在独自去了冷宫,看到满室的鲜血与空荡后,泪意止不住。
是他的过,是他的错,是他的自私,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竹醉清活了三十几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颗心是如此悔恨。
他的一生,曾为了冷清溪放弃他东临国太子的身份,下嫁于她,甘愿坐上了西夏帝后之位,却是没有想到,做了十几年的夫妻,终究却是比不过她的权位。
十几年的朝堂生活,冷清溪开始变得猜忌,疑心极重。
一张毫无证据的书信,指认他和四王爷有染,冷清溪查都没有查证,便流放了自己的亲妹妹,将他直接打入了冷宫。
心,突然跟着变得冰冷一片。
痛恨她的不信任,还是痛恨她的轻率,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当晚便独自一人离了西夏。
十几年的夫妻生活,也跟着宣告完结。
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离开,会把冷薄情也跟着牵扯进来,因此而丧了命。
六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每天一闭上眼睛,面前便总会浮现那一室的鲜红,触目惊心的血污中,他的情儿,他的女儿奄奄一息,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呼喊,“父后,救命。”
他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地上蜷缩着的瘦小身影缓缓闭上眼睛……
像是浑身置于一片无际的汪洋,天地不应,进退两难。
经过这件事,对于冷清溪,竹醉清哪里还有半分的夫妻情份。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现下又跟着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竹醉清哪里还忍得住,愧疚,心酸,激动都跟着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薄情望着突然站起身的男人,视线幽幽的扫过,又跟着收回。表情没有半分的波动。
“情儿。”男人突然喊了一声。
薄情的视线又跟着转回,抬眸望向刚刚唤她的男人。
是认识这具身体的人?
薄情眉稍轻挑,有些意外,已经过去了六年,这幅身体走出来,竟然还有人认得?
“你是。”依旧是清冷至极的语气,薄情望着对面的男人,看到对方眼底积聚的复杂与激动,心里竟然有什么,呼啸着想向外发酵一样,浓得化不开。
一只骨节合宜,盈白万分的手掌慢慢摸索上了男人显露在众人面前普通至极的脸庞,在脸上左右摸索了一阵后,男人猛得用力!
一张丝毫不逊色于面前女子的面容跟着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英气的眉毛,狭长的凤眸,完美的唇形,竟是与面前的女子像了八分!
众人忍不住又是一阵抽气。
“醉清。”冷清溪望着面前的男人,唇角嚅动。
听到这句饱含思念的呼唤,竹醉清却没有回头,依旧直直的望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声音略沙哑,低沉中微泛着细微的哽咽。
“情儿。”
竹醉清?这具身体的爹?
薄情冷眼望着面前的男人,表情没有半分的起伏。
正当两人对望着的时候,冷幽璃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夹杂着巨大的震惊。
“你是冷薄情?不!这不可能。”
面前的男人是西夏国失踪的帝后,她可以接受,但是她不能接受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冷薄情,还如此完整地存活在这个世上!
“冷薄情早死了,你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薄情缓缓转过了身子,嘴角似乎轻扬起,淡漠的眸子直直的望向那站在前方,似陷入了魔怔中的女子。
“很意外。”
薄情冷笑。
“怎么?看到我,很震惊。”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望向那中央的白衣女子,心思各异。
特别是那东湘国的太子夜希,从看到这白衣女子,全幅心神便跟着被勾了去,现在证实她的身份竟然是西夏国的二公主,那个和他有着婚约的女子!更别提他心底的激动情绪了。
原本还吵嚷着要解除的婚约因为这二公主的出现形势急转。
如此惊才艳绝的女子,比那冷幽璃,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一刻,夜希突然开始无比庆幸起那一纸婚约的存在来,心中窃喜。
相比于他的激动与庆幸,冷清溪的眸底却跟着蒙上了一层水雾,或许是因为怀胎三月,情绪也变得极为不稳定。
“情儿。”冷清溪望着那两张相像的面容,心底的悔恨抑制不住的蔓延。
这对父女,曾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现在见到两人都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冷清溪的心底百感交集,涌上了一波又一波的难言情绪,奔腾汹涌。
冷幽璃已经说不出来话了,眼神惊惧的望着面前的白衣女子,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一般,惊恐万分。
她可没有忘记刚刚冷薄情露的那一手,踏风而来徒手打落数千支箭矢,这等身法与功夫,早已不是普通人所能为!
“怎么,激动的说不上来话了。”薄情嗤笑,嘴角斜挑着,原本冰冷的面容上竟泛着一丝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