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家里的门是敞开着，桃夭并没有听到有任何的动静，她缓缓的走近，见到满地的破碎，玻璃在地上磕出明显的伤痕，如同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妈妈瘫坐在沙发上，她弯着背，将头垂很低，就像是已过杖朝之年的老人，姿势僵硬，表情呆滞.身旁倚立着满脸无奈的舅舅.
米熙低声的询问，似怕说错了话语.“遭贼了？家里怎么变成这样？”
四周寂寥一片，许久传来低沉的男音.“是周进生的妻子。我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舅舅对桃夭说.“你妈妈从我进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坐着，夭夭，好好陪陪你妈妈。”
舅舅朝米熙挥手，示意离开.
桃夭弯下腰，开始默默的收拾起客厅，她拾起已被打碎的相框，扫开照片上遗留的玻璃碎片，照片上只有两个人，那是唯一一张她与妈妈照的相片，她固执的将她摆在家里.
桃夭将照片拾起，放眼想找到个干净的地方放下，眼神扫过身旁的杂乱，她发现地上散落着几张照片和文件袋，她打开文件袋，里边有她的出生证明和资料.桃夭无声的将其重新放回，将其丢置一边.
故做轻柔的说道：“妈，等我收拾好了，我陪你回房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女人走过去，在女儿的眼前蹲下，她握住女儿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眼神惘然，过了很久，才挤出一句.“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女人顺势将女儿揽在怀里，紧紧的圈住.“你舅舅说，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妈妈不该让你承受我的过错。”
桃夭握回妈妈的手. 问出心底的疑惑.“周进生的妻子，她怎么会来这？”
女人望向地上散落的照片和文件.神情显得迷离.“几个月前碰上的，我尽力躲着她了.”她紧紧抓住桃夭的手.表情变得懊丧。“可是，还是被她认出来了.后来她找人查我，知道我留下了一个孩子，她还知道你在那里上班，担心你有别的想法，所以…”
桃夭并不讶于周进生妻子过激的表现，早在桃夭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明白，对方是何等厉害显狠的角色.那种狂傲的姿态是任何遮示都无法掩盖的.桃夭接过母亲的话语.“所以来这里警告你，让我离开那？”
女人点头，她突然张惶的睁大双眼，表情紧张的对桃夭说：“夭夭，你不应该在那里工作，那里不适合你，他们会伤害你的，我的女儿，听妈妈的话，换个工作.”
桃夭凑近母亲的脸对她说：“妈，我们没必要避开他们，我们不欠他，现在我做的很好，我会挣很多钱，以后我们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不需要用别人的钱。”
女人半睁着眼，似在思索.“那我们再找个房子，这样就好了，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妈，如果她成心来扰乱，不论换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桃夭在公司里的事业才刚起步，她不愿放弃原有的成就，再到另一个地方从头开始，那种受人期压排挤的时间，她不愿再回顾。
妈妈似赞同了桃夭的话，不再争辩什么，那天晚上，妈妈向桃夭讲述了她与周进生的相遇，她在回忆那种年少的青涩，桃夭在妈妈的脸上看到了满足的惬意，妈妈说，她始终记得有个人形容她的笑容如五月的蔷薇般美好，那是她听到最动听的情话。
桃夭似怕打破妈妈沉浸的思绪，她低声的发问：“妈，你恨他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妻子和儿子，你不怪他吗？”
女人轻抚女儿的脸颊，发出苍老的声音。“我把我最美好的青春奉献给他，如果不是他的妻子发现了，知道事情已经掩盖不住了，我不知道他还想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妈妈只是普通人，被人抛弃了也会伤心，被人欺骗了也会绝望，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周进生，他有妻有儿，这是事实。”女人小心翼翼的省略自己的伤痛，想要尽可能平淡的讲述。
“你应该让周进生知道，没有他你可以活的更好，狠狠的唾弃他。而不是…生下我”桃夭的眼神黯淡开来.
“我曾经也有想过要报复.甚至有过很多种的想法，可是，我却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和他分开后，我才知道有了你，你的舅舅让我放弃，可是我太过懦弱，我希望没有了爱情，我还可以有个孩子.我会把余下所有的爱奉献给你，你可以是我唯一的支柱.”女人沉默了一会，对她的女儿说：“夭夭，爱情就是这样，错过了一步，就错过了一辈子。”
桃夭静默的倾听，她听到妈妈说，爱情就是这样，错过一步就错过了一辈子，她细细的琢磨这句话，桃夭清楚的意识到，妈妈把她与周进生的情愫禅述为爱情，而非任何毁灭性的词汇.
桃夭觉得，她的生命的轨道在两个背向而行的世界徘徊，她曾天真的想过对周进生，后来等到自己终于妥协于这份父爱的渴求时，桃夭下定决心去追求，却被周进生嘲讽的话语硬生生的打回，等她想要逃离这无止尽的牵扯时，又将她拉回纠结不伦的境地。
桃夭安抚好妈妈已是凌点时分，她拖着沉重的身姿贴着墙慢慢行走.妈妈在入睡之际总是反复的惊醒.然后惊恐的睁开双眼.桃夭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让她慢慢的平复.
桃夭站在空阔的客厅，地上还留有凌乱的痕际，桃夭已懒的再去顾及，她拉开门，耳边回荡起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桃夭沿着夏涵那栋楼的方向前行，途经的路上有稀疏的人群和灰暗的灯光，空气中飘浮着阴暗的气息，桃夭将焦灼的情绪埋下，此时，她只想找个人说话，而非任何倾诉性的情怀.
桃夭立于夏涵所住的那栋楼下，她仰起脸，想要分辨出夏涵所在的方向，刹时晕眩的感觉侵袭而来，她伸手抚上额头掏出手机，拨出那一串熟记于心的数字.
电话被很快的接起，未等对方开口桃夭便个自的说起.“我在楼下。”
夏涵用疑问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桃夭的话语，停顿片刻，语调变的激越无比。“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来。”
“好。”桃夭轻笑开来。
“你就在那里，不要乱跑。”夏涵细心的叮嘱了一句便匆促的挂了电话。
桃夭蹲在地上将手收在怀里，在这空荡的环境中，她的耳边总会时不时的传来细籁的声响，桃夭将身体微微僵直，开始随意的打量四周。
“美女，在等男朋友啊.”耳边传来戏谑的音调。桃夭抬起脸，一张熟悉的脸庞印入眼帘，夏涵伸出手示意桃夭起身。“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笨蛋让这么漂亮的女生在这里等他.”
桃夭将手伸至夏涵的掌心，夏涵将桃夭抚起，桃夭眯起眼学着夏涵的语调说：“你呢？大半夜的出来还穿的这么引人注目，准备勾搭准呢？”
夏涵微抬起下巴，嘴角荡着笑意，他轻了轻嗓子神秘的对桃夭说：“当然勾搭这世界最漂亮的，性格最好的，对人最体贴的，最最讨人喜欢的。”夏涵对着桃夭有条不絮的列举了很多个条件，最后朝桃夭挑眉补充道：“桃家的，叫桃夭的那个。”
桃夭抿起嘴，掩住嘴角的笑意，她一脸正色的对上夏涵，过了许久挤出一句。“让勾搭，我允许了。”
夏涵故做紧张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牵起桃夭的手沉溺于夜色当中。
在桃夭的生命当中，她只有在夏涵的口中才会听到如此完美的修饰，最漂亮，性格最好，对人最体贴，最讨人喜欢，这些连妈妈都不曾对其称赞过的话语，夏涵都会一一的说出。
夏涵说，在他心中，桃夭就是无可伦比的。
夏涵总是小心舅翼翼的唯护这份情感，想到的从来都只会是妥协。
可他却不知道，桃夭最担心的，就是哪一天当所有的丑陋揭扒开来，夏涵还会不会把桃夭当作是完美的标准。还会不会有耐心如此坚决的守护。
夏涵从来都不知道，在桃夭的心中，他开始不能真正的带离桃夭逃离心灵的束缚，夏涵可以做到的，只是缓解桃夭心中那份痛悼的窒息感。
因为隐藏的越多，自我庇佑的也就越多。
这份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高度。
真正能救赎自己的就只有自己。这是桃夭如今的想法。
数十分钟后，夏涵将桃夭送至家，然后独自再绕回家去。夏涵已经忘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很少的见面，很少的交谈，桃夭开始变得比以往更加独立，变得学会隐藏情绪。
夏涵知道桃夭是个现实的女生，需要物质需要慰藉，可是他固执的坚信桃夭存在的纯白。只是，她越来越懂得控制自己的想法。
矛盾。从头到尾，对于桃夭，这是夏涵唯一想到的词汇。
桃夭回到家后，静静的来到母亲的房间，桃夭在母亲的身旁躺下。凝视她的侧脸，细听她沉稳的呼吸声。
母亲似睡的不安稳，偶尔会皱着眉发出些许梦呓，桃夭轻拍母亲的臂膀，似承诺般自言：“会有的，想要的东西都会有的。不论是钱，还是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