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王府。
丝竹声声绕梁不归。
元愉坐在园中,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在地板上,溅起一地瓷片。
“这就是洛阳的‘天下第一’?”他指着面前抚琴的女子问站在身侧的镇南,一双朗目中渗着怒意,冷若冰霜。那手一甩,宽大的衣袖便随着摇摆,一头乌发只随意以玉簪束起,浑身透露出来的霸气咄咄逼人。
镇南满头大汗,低着头不敢直视元愉的眼睛,“王……王爷,这……这洛阳城所有出名的琴师都……都给你请来了,就……就这些了。”
数米之外抚琴的女子吓得浑身战栗,琴声戛然而止,情急之下却不知所措。这个京兆王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惹恼了他可不是一件好事。其实这最近来过京兆王府的琴师们琴技都着实算得上精湛,绝不是泛泛之辈,可就是不和元愉的口味。这两月以来,他的王府中洛阳城所有知名的琴师都已一一来过,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令他满意。几乎让人以为这个从不听琴的王爷是否耳朵出了问题。
在场的下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闪失被元愉迁怒,只听得,“下去吧。”元愉压了压火,做了个手势,下人们便逃命般四散而去,偌大的园子里便只剩下元愉自己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脑勺后面,倚在逍遥椅上,阳光有一些刺眼,他眯起眼睛,那琴声仿佛又在耳际萦绕。那一日听了穆榕榕的琴声着实让他惊了,那日之后便再也无法从他脑海中拂去,这些时日以来进出府中的琴师不无有琴技胜过她者。可她琴声中那种淡淡的哀伤和笃定的心情却无人能仿效。还有那琴声中暖暖似阳光般的豁然,自是无人能及。
他肯定,她并不是和她外表一样柔弱的女人,他能从她的琴声之中读到她内心深处的信念,而那无比坚定的信念是什么,他却无从知晓。
他这辈子从来不羡慕任何人,而此时却开始羡慕起皇兄元恪来。他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让她为自己抚琴,若是那样他绝不会答应元恪。而他此生自打小开始就在和元恪比来斗去,虽然在争夺皇位的事上他输给了元恪,可是他得到了兵权,这一轮他俩只能是战平。而这次他又怎能再去向元恪讨回她?不,他做不到。对他来说绝对不值得为了一个瞎子让元恪胜他一筹。
“王爷。”是镇南,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主子严肃的样子不禁有些胆怯。
“什么事?”他没有回头,继续躺在椅上仰望天空,那里有一队候鸟正列队飞过苍穹。
“皇上遣使来,请王爷八月十五月夕节进宫赴宴。”镇南恭敬地说。
“哦,知道了。”他淡淡地答了,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碧蓝天空中的候鸟忽的一阵惊叫没有了队行,乱作一团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