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一周后,靖晗和高杰终于回来了。那个整日兴高采烈的高杰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靖晗似乎又有些阴郁了,大概这个年过的并不愉快。
正忙于机器人大赛,茶饭不思的希文,刚走出实验楼就发现周围的看她的眼光不一样了。虽然以前别人对她就算不上友好,但像现在这样频繁的被好奇、恐惧又憎恶的目光射中还第一次。她向来对别人的态度就不太看重,所以就算很多人在她的背后窃窃私语,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韩绍那家伙似乎也很奇怪,在实验室蹭了一天,除了呵呵的的傻笑,什么都没做。虽然冥冥中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希文还是抱着兵来将挡的想法并没有太在意。
晚饭后,韩绍就一直跟着她,他越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越是可疑,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说谎的潜质:“我去图书馆,图书馆!你回去好好学你的习去吧!”希文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目光带来的压迫感。
“我也去。”他的笑很不自然,相当不自然。希文白了他一眼,朝图书馆走去,突然她站定:“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瞎操心了。”
韩绍拉起希文的手,纤细的手指光滑而漂亮,“我才没操心呢,我就想问你,戒指呢?”
“什么戒指,脑子坏掉了吧!”希文恨恨的甩来韩绍的手,大踏步向图书馆走去。韩绍不依不挠,寸步不离。
“靠!你丫的欠揍了,是不是?”
希文叉着腰,冲着挡在报刊杂志室门口的韩绍大喊,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她的声音在不停的回响。正在读报纸的大爷扶了扶眼镜,冲门口这奇怪的两人看了看,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低下头。
“你不用这样的,我都知道的啊。”希文突然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目光从未有过的混沌和呆滞,“我都知道的啊,也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
“希文”
韩绍不敢去抱她,只能蹲下身怜惜的看着她。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经历了这么多依然明亮的眼睛,竟然没有了光芒。这样的她,从未有过的想让人怜惜。
“他们认为只要打倒那几个个子高长的快的,大家就可以一起平庸了。”希文苍白的脸淡淡的笑了笑,“但是,怎么能甘心呢?就算是一个人,我也走到了现在,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呢?”
“这就是你所背负的沉重?你想一个人来扛?希文,你没有错,错的是这片没有给你这样的天才提供养分的土壤。有时候,这个世界看起来很温情,一只狗一只猫都可以让整个消防队去救。但有时候这个世界又太冷漠,冷漠到非要将一个天才活活的扼杀在摇篮里。所有的人都被削成整齐的绿化带,那天下就太平了吗?”
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他都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仿佛来自天边的呐喊。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脑子坏掉了,可是每当这样坐在她旁边的时候,他便能听到那种声音:寂寞、悲伤、永远的孤独,还有不甘心
希文抬起头,她被韩绍的话惊呆了。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傻而笨的他,竟然说出了她连做梦都想说的话。她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朝着报刊室走去。人可能就是有点自虐倾向的,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好了,别人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希文曾经就是这样想的,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她必须去迎接那双黑手的挑战,不然黑暗将会无休无止。
从她寄出的第一封稿件被退回的时候,她便料到了会有今天。14岁,她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稿件发送出去,本来已经谈妥,当她说明自己不过是个初中生的时候,稿件被无情的退回。小孩子的东西,没有什么价值,没有什么说服力。当她颤颤巍巍的将自己的稿件附上父亲的身份证复印件,并声明自己笔名洛雷的时候,审核竟然通过了。同样的稿件,14岁的希文就不行,40岁的洛雷就可以,只因为年龄小,便认定她所做的努力就没有价值吗?
洛雷,其实就是落雷,早晚有一天这晴天霹雳会落下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的快。诚信危机吗?没错,她确实谎报了年龄和身份,但那些辛辛苦苦的汗水是真实的,她所做的努力不是虚假的,那些被人借鉴引用广为传诵的成果,竟然比不了一个小小的年龄。
“你回去吧。”希文淡淡的笑了笑,将报纸随手丢回了报纸架,“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