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五年生活
“小香,我们走。”许蝶离开梁书仁的唇,踉跄的打开书房门,对着门边候着的小香说,她差点就心软,她知道自己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太累了,不想去回忆这段本该欢喜却不信任的场面,是应该给时间让彼此沉淀,几天后、几月后又或者是几年后,双方都冷静下来,不是带着仇恨的时候,这段感情还可以再继续。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嫂子。”林中客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林中客,我一直没有求过你,这次,恳求你,等我离开再解开他的穴道。”许蝶没有回头,只是停住脚步。
“好,我答应你。”林中客透过窗子,看了一眼书房里泪眼朦胧的梁书仁,是该让他好好清醒的时候了。
“谢谢。”许蝶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外走。梁书仁透过窗子,想挽回却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她该有多恨?恨他不该对她造成伤害。她该有多恼?恼怒他不肯放弃仇恨。如今,一切成影,是该有多痛苦。两个人,一起痛苦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一切说开了,是那般不容易。梁书仁眼神哀求林中客,求求你,放了我,放我去寻找,放我去追逐她;求求你,不要让她走,不要抛弃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要让我茫然度过余生。
“放她走吧!”林中客叹了口气,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已心伤到枯死,她懂得爱护自己,多么难能可贵的精神,离开你,她或许活得更好,林中客转身离开。
许蝶拿着那张纸去找府伊办理相关手续,虽然相当于被休,但她还是要跟梁书仁断绝关系。
许蝶走后,梁书仁心痛的感觉溢满心弦,可惜被点穴不能移动,他怔怔地想着许蝶的话,原来她都懂,懂得一切的一切,自己还以为瞒得过她。一个聪明的女人,跟他一起没有把情绪发泄说明她尊重他,体谅他,可是他呢?虽然自责,却一直利用她,爱她吗?不见得吧。
晚上,他的穴自然解了,马上飞奔而出,问府里人知不知道许蝶的去处,没人回答他,下人们已经对这位少爷失望了。他找遍整个汴梁,连破庙都没有放过,连许蝶的影子都不存在。
“容儿,你快出来,你在哪?我错了,我错了。”他边跑边喊许蝶的名字,街上的人都以为他疯了,梁少爷发疯,说书的又可以说上一段了。
“快开门,快开门。”梁书仁拍着柳府。
“梁公子,你找我家小姐吗?”柳府守门的打开半边门,把头探出来。
“不是,容儿有没有来这里?”梁书仁急问。他来这里是找他的蝶儿的。
“没有来啊,好几天没见梁夫人来了,梁公子要找梁夫人,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去通知我家小姐……喂!”那么火急地离开,速度跟幽灵似的。
梁书仁找遍许蝶的朋友,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许蝶的去向,大家讽刺地看他,用言语嘲笑他,等他走后,焦急地派人出去找,整个汴梁都有人在找梁夫人。京城的人更是闹得风风扬扬,说梁夫人想不开,上吊死了,多好的人啊,大家惋惜的同时也恼怒梁书仁的薄情寡义,更有人教育小孩子的时候,威胁他们,如果他们不听话,就送到梁府做奴仆,吓得那些小孩子乖乖地听话……。而许蝶就在许氏处所里静静地听着梅耿描述梁书仁的举动,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再纠缠不清,长痛不如短痛,对感情,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对生命,她自认为自己看得很重。
“姐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许氏不断地向梅姨忏悔,“我不该让蝶儿代嫁,不该为了帮助他而让蝶儿受苦。”梅英只得安慰许氏,她又何尝不是该自责,如果没有生下她,如果对她负责点,或许就不会让她受苦。
梅耿本来要去见梁书仁的,许蝶叫他别去,如果去见他,以梁书仁的聪明才智,怎么会想不到许蝶的住处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书仁回到梁府已经是深夜了,他泪不知流了多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少爷,你回来了?”管家担心受怕了一晚。
“容儿回来没?”梁书仁怀着侥幸的心理,他希望听到管家说:“在院子里呆着呢!”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管家一句“一直未回”把他的希望打断,他来到许蝶的房间,躺在床上,心痛到抽搐,失去她真的很难受,难受到想即刻死去,“容儿,你很恨我吧!很恨很恨吧!我也恨我自己,一次次的诺言没有实现,我答应你此生只要你,承诺过不让你受伤,可我真该死,为了要打败林风,利用你,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你说你不是林容,那我更该死,伤害无辜的人,我为什么那么残忍?”梁书仁不断的忏悔。
唉!世间男女都为情伤,每伤一次就痛一次,有人不想再痛,就把心封闭,不再相信爱情;有人痛了再痛还是不懂得改变;阎王摇摇头,到底爱情有什么魔力呢?伤了多少人。让人明知道是火坑还是义无反顾往下跳。
“阎王,又收到几个为情自杀的鬼魂。”黑白无常冷然的汇报着。
“为情自杀真是愚蠢之至。”阎王厌烦,“他们就该像许婷菲那样,独自离开,好好善待自己,证明给那些负心人看看,没有他们,日子照样过。”
“阎王,你活了那么久,还没喜欢上一个人吧!”一个鬼魂飘过来,阴森森的质问阎王,吓了阎王一跳。
“为什么这么问?”
“只有像你这样一张白纸,才不知道人在感情面前,智商等于零,理智被冲动埋没。”鬼魂似笑非笑地看着阎王。
“那么有经验,我决定向月老建议,让你下辈子受尽情伤。”阎王冷冷说。
“不可以,我这辈子已经被情伤的厉害了,怎么可以再继续受伤?”鬼魂反对着被黑白无常拉走。
“感情这东西,真难解释。”阎王笑笑,捋捋胡子。
第二天,梁书仁走出房门,管家吓了一跳,“少爷,你的头发。”
“怎么了?”梁书仁颓废地眼神空洞。
“白了半边头。”
“白了头又如何,蝶儿……”
梁书仁又出去找许蝶了,昨天一个老头告诉他,“如果许蝶心都不在你这,你永远都找不到她,如果你再娶妻,你娘的誓言就会实现,你将注定孤独一辈子,你不要忘了你上辈子曾经答应我,若是不能得到她,你将永世孤独。”
孤独,多么可怕的字眼,一个个孤独的人往往勤换男女朋友来告诉世界他们活得多么丰富多彩。可每次夜深人静时,灵魂就蠢蠢欲动,回忆着自己生活的轨迹,梦中惊醒擦擦冷汗,才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没人关怀没人照顾,为了填满空虚,一切肮脏的交易就出现了。而孤独的最高境界是能耐得住寂寞,“高处不胜寒”就是最好的解释。往往孤独的人也是很有成就的人,这也证明了上天是公平的,他给你一些东西也要夺取另外的东西。
梁书仁每天都活在空虚的生活中,他发誓,一定要让许蝶记住他,所以他不断地祈祷,一定要找到她,就算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要找到她,告诉她,没有她的日子了,他的生活犹如行尸走肉,毫无生趣。
许蝶离开梁府后不久,乔装打扮成一个妇女,生活在农田里。这天,离开梁府一个月,她发现自己吐得厉害,梅姨一把脉才知道她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全家人都担心许蝶会把孩子打掉,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怕她打掉孩子,所以,每天都有人看着她,阻止她干坏事,许蝶隐隐觉得他们的动机,于是找个时间明确告诉他们不会把孩子怎么样,一条生命,舍不得丢弃。
“蝶儿,那要不要告诉梁书仁啊?”梅耿话一说出就遭到大家的瞪眼。
“我有说错什么吗?”梅耿回到简单生活后,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懂,所以说话直来直去。
“你呀!吃肉就行。”江梦雅夹块肉塞到他嘴里,她现在已经是梅耿的媳妇了,所以说古代的人是很快就成亲的,梅耿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没几天,江梦雅就倒戈了,“蝶儿啊!你别理你哥的话啊!他胡说八道的。”
“大哥说的我会考虑的。”许蝶用帕子擦擦嘴,“不用告诉他,儿子是我的。为什么要跟他说,指不定人家还不认呢!别忘了,他可是狠狠地打我两巴掌的。”许蝶想到那两巴掌打得她几天没有好好说话。
“那你有什么打算?孩子没爹怎么行?”许氏自言自语。
“船到桥头自然直,两位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带一个小孩没问题的,这不,不是有你们吗?”许蝶现在可是丝绸店的幕后老板,银子是没有问题的,她本身是一位老师,教育方面更是不用担心。
“你真的不打算给梁书仁机会吗?”梅英怎么说也曾是他的手下,关心一下头头也是出于人道,“听说他,白遍半边头,还声称一定要找到你。”
“娘,我这次随缘吧!如果能够再见面,我就给他机会,如果不能,我也没办法。”许蝶再不说出心里话全家人都会担心她。
“妹妹,告诉你一个消息。”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浓重,梅耿故作神秘,“想不想知道?”
“什么?快说。”
“明天有几位朋友要跟我们一起住。”可能童年太过伤心,梅耿现在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梅耿,我知道你没几个朋友喔。”许蝶觉得他的朋友非富则贵,怎么可能跟他们一起住,“是不是以前的猪朋狗友啊,我这可是不欢迎太杂乱的人。”
“这你就大可以放心!”梅耿喝口汤,“我们家的几亩地在你的带领下已经很出色了,可人家不行啊!不是把菜浇死就是把菜毒死,所以,他们想来跟我们一起住。”梅耿笑呵呵。
“是把菜浇死就是把菜毒死,谁这么笨啊?梅耿,你骗我吧?天下有这么笨的人吗?”许蝶开怀一笑。
“师叔?”无情黑着脸出现,许蝶惊讶,无情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人就是我。”
“楚楚,是真的吗?”许蝶看着旁边同样不好意思的楚楚。
“呵呵。”楚楚看看无情又看看大家,“是真的。”
“来来来,坐下一起吃饭。”梅姨搬来两张凳子,热情招呼他们。
“谢谢师叔婆。”无情的话让梅姨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一时没注意。
“师婆。”渺渺飞奔进来,后面跟着同样黑线的莫为,“师婆,你想我了没?”
“渺渺,你们怎么也来了?我们这地方小,容不下。”你这两尊大佛。
“别提了,江湖有什么好玩的,还是回家种田舒服。”渺渺气愤不已,“他们都不好玩,唉!师婆,我们都知道了,你真可怜,梁书仁真可恶,这样对你。我现在都不去看他了,任其自生自灭得了。”
“你们不会是来安慰我的吧?”许蝶惊讶,如果是的话就太感动了。
“不是,我们是来享受生活的。是吧?莫为。”
“嗯。”莫为不高兴也高兴,反正心里很矛盾。
“恩公,我跟偏偏也来了。”雪上飘带着杨偏偏出现在小院子里。许蝶把梅耿一扯,拉到无人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
“妹妹,你不知道,我们都是从小到大就没有自我的人,现在有时间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当然是要好好享受生活了,而我们从来都不会制造乐趣,只会照着规矩活,你不一样,你说过田园生活很美好,连陶渊明都懂得享受,我们为什么不能学学他。所以,蝶儿,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吧!”梅耿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我们都想过平淡的生活。”无情走过来。
“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雪上飘也走过来。
“种种田,喝喝茶,看人生百变,体会个中滋味,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莫为难得好心情的说。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们。”许蝶无可奈何,看到在一边缝衣服的何采,走过去对她说,“采儿,这衣服不急着用,你跟小虎去买点被子之类的东西吧。”何采是小虎的妻子。
“好的,姐姐。”何采乐呵呵的把衣服收好。
梁书仁现在变成孤家寡人一个,每天回到院子里就静静地看着许蝶房间,然后躺在那里心痛。
这一晃就是五年。
“容儿,再过三个月就过年了。五年了,我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你什么时候回来?”梁书仁看着手中的一叠画像,都是许蝶的,“我每个月就画一次,我怕我会忘了你的样子。”
“少爷,今年的丝绸走俏,很多人抢着购买,我去别处看看,不然的话,赶不上冬季用了。”管家叹了口气,少爷明显老了。
“去吧!多采些容儿喜欢的布料。”梁书仁力不从心地看着画像,他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见不到许蝶了,心病可以摧残一个人的身心。
管家走了好几条街才走到一个“真丝坊”面前,里面的人蛮多的,进去一看,好多品种啊!怎么挑得完,看着花样繁多的品种,管家很高兴,少爷会喜欢的。
“小香,这是林府的,这是范府的,记住了?”许蝶走出来。
“少奶奶?”管家惊呼。
“管家,你怎么来了?”许蝶温和地看着他,管家也头发泛白了,看来辛苦不少。
“少奶奶,我们都好想你啊!”管家也老泪纵横,“五年了,终于让我见到你了。”
“娘亲。”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探出头来,“我要吃包子。”
“好,等下娘给你做。”许蝶把他抱起。
“我不要跟姐姐们分。”唉!没办法,他们生的都是女儿,只有许蝶生的是儿子,小家伙在家里地位高。
“这位是小少爷吧!”管家喜悦地看着跟梁书仁很一样的孩子。
“快叫爷爷。”许蝶没有回答,还用说吗?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爷爷好。”小孩伸手要管家抱。
“好孩子……”管家又哭又笑的,想不到小少爷都这么大了,小丁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回来啊!他可天天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