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互不相识的女孩子因为临近毕业的共同状况而相遇相识在一个屋檐下。我们习惯性地在周三买一份招聘版的报纸,这个习惯在大家已经找到工作后依然保持着。在我们搬进这个不属于我们的房子的那一刻,我们几个互相对望,简单地自我介绍,简单地互相认识;我们一起在床上或躺着或趴着或坐着,拿着招聘版的报纸乱画,冥想着简历里添些什么的时候,我们大发感慨,“几个找工作的女人!”我们这样说自己。
楠姐终于没有一天闲着了。周一至周五她要参加公司里的培训,周末两天参加某一品牌饮料的促销活动。那一日她回到家里,把包往床上一扔,对我们说:“姐妹们!我宣布我进军保险业了!”于是,她开始跟我们讲述她如何碰到机遇进入公司,以及工资状况。她晃着头说,责任制底薪啊!我恨你!
佳姐说,责任制底薪啊,我也恨你!佳姐在楠姐还没回来之前,已经告诉我,她的销售任务是每月120套产品。公司用来激励员工的数目成了她的痛!她说,我要看看人家是怎样在一天之内卖掉七辆汽车的。汽车那么奢侈的东西一天都能卖七辆,我公司的东西一点都不奢侈!她问我,你说我该怎么做这个销售。
有人说,要销售产品,先要销售自己。有人说,要销售产品,首先要找到它的特点,找到它和其他同类产品的区别。有人说,要找到你销售的诉求点。如同广告,你看:“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只收脑白金。”当你准备过年过节走亲戚串朋友送礼物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它,非它莫属了。我捧着书,对佳姐如是说。
于是,这两个开始参加工作的人,开始每天忙碌。忙碌始于每天早上六点。在我起床刷牙洗脸准备下楼做运动的时候,两个女人开始描眉画眼,一边化妆一边说,哪天我要不工作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化妆品先扔了。我可怜的不会呼吸的脸!两个女人哀怨着,最后再登上高跟鞋后下楼。我总是在小区里运动了半个小时之后,才看见我的两个斗志昂扬的室友出门。然后,一整天里,我运动完,吃完早餐,爬到七楼,打开门锁,进到屋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一天。有感觉的时候,打开电脑写小说,没有感觉的时候,打开课本进行就业考试的复习。即使我从来没有奢求我的小说发表来为即将毕业的我赚几个子儿,即使我从来没有对所进行的就业考试抱任何希望,但不得不说,人总是在给自己寻找希望,不到希望完全破灭那一天,你就很难放弃。我依旧每天在屋子里做着我做的一切,如同楠姐和佳姐每天忙着她们的忙一样。
两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回来了,清脆的鞋跟声回响在楼道里。此时,我看看表,19点40分。两个满脸疲倦的女人把鞋一扔,扑向床。她们说,我的脚磨破了!她们说,让女人又爱又恨的高跟鞋啊!我知道,楠姐昨天刚穿着高跟鞋在超市里站了一天,那个饮料的促销活动挺成功,成功到她们不得不加班几个小时。然后当楠姐饿着肚子挤着公车回到家就开始疯狂地看她的保险业的书。她要参加考试,她说,她要做,就要做好。我知道,佳姐从来没有做过销售,甚至于没有一点关于商业的知识,即便她就读的大学叫做商业大学。她每天要穿着高跟鞋在公司里跳一遍早操,然后从公司出来,走过大街小巷作初期的调查,中间当然也要对着她的目标客户解说、推销她的产品。她说,现在我根本就不为卖产品了,先把嘴练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自己不会说话一样。也是啊,说话容易,把话说好不容易,把话说好让人听你话更不容易!就如同那句经典的话一样,“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佳姐故意将声音假得发腻,说:“做女人难!做工作的女人更难!做刚开始参加工作的女人难上加难!”
两个女人揉着脚,对我说,你一定给我俩写篇小说。我说,好的,坚决写,不写都对不起你俩的脚!她俩问,小说叫啥名。我笑着说,就叫《两个磨破脚的女人》。两个女人点点头。
佳姐捧着书,啃着胡萝卜,仰天发问:“我什么时候能找个男朋友啊?”
楠姐趴在床上,咬着黄瓜,一歪头:“我还想找呢!”
我半仰着坐在转椅上,脚搭在佳姐的床上,说:“啃胡萝卜的磨破脚的女人问咬黄瓜的磨破脚的女人,她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
,咬黄瓜的磨破脚的女人说,她还想找呢!”满屋子都是笑声,当然,也有啃胡萝卜啃黄瓜的咔嚓咔嚓的清脆声。
早上6点,我洗漱完毕下楼做运动,在门口我向两个重现精神的女人喊:“青春不已,奋斗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