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呀。
她看着那时尚在襁褓里的小孙女一脸的心疼，想着她这么早就没了娘。
一两岁时也是依偎在她膝下的，可慢慢懂事了却越来越和自己远。
她一开始还留着心，以为是她受了委屈。
后来慢慢就放开了手。这也是大家庭常有的事，孙子孙女多呀。
直到这会，凤九十三岁。
自塔上滑下来大病了一场，整个人却乖巧懂事多了。
时不时的在她面前讨个巧什么的，知道她有老寒腿的毛病，亲自缝了暖暖的裹腿，也会偶尔在她面前露出几分孩子似的稚气……再加上终究是自己的嫡亲孙女，看着那偶尔在自个面前强忍了笑的小模样，凤老夫人本身是女人，是妻妾争风吃醋里走过来的，心里知道上官夫人对于凤九再好也就是那样，自己的儿子又是个不注意这些的，她这个当祖母的便看着看着就想多疼她几分了。
对于公中出嫁妆这事凤老夫人心里也有数。
凤五凤七凤十都是有亲娘在的，不需要她操心，只添妆就好。
可凤九却是个没人管的呀。
等着公中出怕是不知道等到的是什么！
她知道这个嫁妆拿出去会被上官夫人和李三夫人起疑的。
可起疑她们能怎样，还能搜查她的私库不成？
退一万步说，东西都是她的，她乐意给谁就给谁！
周嬷嬷摇摇头笑了笑，“老夫人您放心，明个我就把清单给您过目。”
“我放心你。”
陶然居。
凤九看着眼前小丫头白了脸，“你说的是哪一家？”
“回姑娘话，是林御史家的二公子，恭喜姑娘了。”
“可是城北的那位林御史？”
“正是，听说他家大奶奶还是当朝郡主呢。”
看着小丫头一脸的羡慕和向往，凤九几乎要滞息。
“那你可知道这事定下了没有？”
凤九拢在袖中的双手有点颤，怎么会是那个人？
丫头却只是觉得她心急，只抿唇笑笑，“这倒是没有，听夫人的意思是老夫人把这事给暂时压下了，不过姑娘您也别急，依着奴婢看这是早晚的事……”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凤九已经沉了脸，“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多谢你，这是给你的赏钱，你只管悄悄去了，以后不管有用没用的消息都只管着来回我，自不会少了你的银子。”
“奴婢多谢姑娘赏。”
小丫头磕了两个头趁着夜色悄悄退了出去。
屋子里，灯影下的凤九整个人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半响没出声。
她不知道上官夫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故意的。
可她得承认，这事如果真的成了，那上官夫人用的这招确实是够狠！
林子安她是不认识，也没见过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可她前世嫁的却是刘子卿呀。
那个才学颇有些名声的刘子卿，闲来研墨弹琴时总会说到一些外头的趣事。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在外头听了那位林二公子的诗名便回头问笑着打趣他，为什么那么有才的人却从不见他和人家来往，莫不是嫉妒，当时他的表情是什么来者？
很是不屑，很是嘲讽的样子。
他说，我会嫉妒他，不过一个断背罢了。
话音才落刘子卿也意识到自个面前站着的不是以前的那些文友诗友，而是自家的妻子，瞅着凤九一脸怪异到极点又有些羞恼的脸，他则是讪讪笑着把话题转移了过去，但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前世的凤九牢牢记住了这样一个叫林子安的人！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子安在她出事半年前娶了一位妻子。
可新婚妻子进门没两月便自己吊在了卧房里。
她记得当时那位死去的林二奶奶家还闹了好几场，说什么自家姑娘是被人虐待不过才寻死的云云，这事当时在整个应天闹的可不小，偶尔她去一些场合聚会，还能听到那些夫人太太们在那里当笑资拿来述说……
那位林御史为了此事是声名大落。
现在，上官夫人竟然要她嫁给这样的一个人。
上官夫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个林二公子的事情呢？
凤九几乎已经在心里头给上官夫人定了罪。
她肯定是知道的！
不然以着她对自己的心思，怎么会有这样一户好人家？
毕竟不管是林家还是林二公子自表面上看来真的很风光很不错的一家。
如果不知道内情，在凤十嫁作偏房的份上，上官夫人怎么能甘心让自己嫁的这么好？
脑海里一团乱麻般理不清扯不断，凤九靠在榻上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几乎有一种冲动跑过去和凤老夫人说，我不嫁这个人。可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儿女的哪有挑捡的份？
“姑娘您是在担心老夫人不允这门亲事吗？”
芍药亲自帮着凤九关了半掩的窗，又捧了茶过去，看着凤九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禁轻声的劝着，“姑娘您就放心吧，老夫人虽然说先看看，但也不过是暂时。而且姑娘的婚事毕竟是夫人作主，有夫人和老爷应了，就是老夫人也不会反对的。”
我就是担心这个呀。
朝着芍药摇摇头凤九并不曾多说什么。
和她说了也不懂，还不如不说。
眉眼微敛，凤九的脑子如同计算机般快速高效的运转起来。
她想现在能拦下这门亲事的也只有凤老夫人了。
从今天凤老夫人能主动拦下这事，就说明她这么多天来在凤老夫人面前的讨巧是多少有些功效的，不然换了前世凤老夫人才不会多说一个字，反正嫁个可有可无的孙女罢了，当父母的都同意了她拦着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