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江南,这个永远在烟雨中飘摇如画的的地方,不知粘连着多少羁旅愁思。
在这里,爱也罢,恨也罢,终是绵绵细雨中一丝一缕,剪不断,放不下,如若可以,宁愿那刻骨的殇永远隔着湿雾的朦胧,隐隐绰绰,似有似无,氤氲在心湖之上……
齐云山中,枝头香絮,郁郁葱葱。千树万树连绵成苍劲的墨绿,倒影于烟波浩渺的湖面。
江南皇甫家,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便坐落于此名山之上。如今中原武林中,皆以流云阁为首,而皇甫家则与流云阁有姻亲关系
今日,春风微带冷气,欺凌那树树早开的桃花,俏皮地轻吻着满地落花。偌大的园中,垂丝杨柳柔媚入骨,婀娜地在风中舞动着。
重重叠叠的屋檐剪影藏匿在薄雾之中,皇甫家的大堂中聚集着六七人,皆衣着华丽,神色倨傲,他们相对坐在两排红木扶手椅上,不知正商量着什么。
此处气氛森冷压抑,大堂中央的人年龄较长,发冠下的青丝依然泛白,蓝黑长袍,绣金龙纹,只见他微微蹙眉,轻敲着扶手,“当今魔教似乎气焰很盛。”
“爹,魔教嚣张与我们有何干系?只要他不入侵中原,即可井水不犯河水。”左侧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个轻袍缓带的贵公子,头戴黑豹黄玉冠,一身红衣耀眼。
皇甫家大公子皇甫昭乃是江南四公子之首,其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美人,虽长年迷恋烟花之地,但依旧练了一身好武功。
“昭儿,你想得太天真了。”皇甫家中年纪最长,最具权威的当家皇甫天神色凝重,“我问你,如今明教的大魔头叫什么?”
“罹烨,众人皆知。”贵公子疑惑地开口。
“呵呵……”皇甫天笑了起来,眉毛始终拧着,“那你可记得十五年前的上官奕?”
“上官奕?”皇甫昭猛地一怔,瞳孔收缩。
十五年前,上官奕乃是皇甫家一位能力出众的家臣,此人武功极高,十五岁击败五岳剑派各掌门,二十岁便少有人能过他二十招,并在在江湖中获得了‘风痕公子’的美名。
过去,皇甫家的丰功伟业大多是上官奕所创,自然而然的,这年轻家臣的风头盖过了位高权重的皇甫天。
所谓功高震主,皇甫天坐享其成的同时,也暗暗咬牙,如此惊才绝艳之人,若不除去,终是心头大患,可是成就王图霸业又缺少不了此人。
于是,当上官奕辅助皇甫家与流云阁结亲,稳固了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后,皇甫天便与流云阁内部之人联手除去了上官奕。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皇甫昭依旧不明所以,难道上官奕会复活?
“他是死了,可是当年他的儿子上官烨却下落不明。”老谋深算的皇甫天眼神阴冷,他脸色白得可怖,“当今明教教主罹烨的真名便是上官烨。”
“什么?!”
堂中顿时一片哗然,皇甫家众家眷惊悚地面面相觑。
“这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皇甫天阴森森地一笑,继续张口道来,“那上官烨本事‘隐容’组织创始人厉风刹手下的第一杀手,对于中原武林正派而言是如洪水猛兽般的灾难,作为邪派创始人,厉风刹对这个弟子格外满意,赐字为‘罹’。”
“还真是杀气逼人。”贵公子扇着手中的铁骨描金扇冷笑开口,‘罹’即是‘灾难’,果然令人毛骨悚然。
“厉风刹逝世后传位给罹烨,之后的事,大家就有目共睹,那小魔头果然继承了他爹的好脑子。”皇甫天一声冷嘲。
“不过如今他也没有入中原的意思。”
“那未必,我听小道消息称,罹烨已经带着人马悄悄潜入中原,他的目标自然是不言而喻。”
“哦?已经来了?”皇甫昭饶有兴趣地一笑,随即向另一侧瞟了眼,“七姑姑,你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回来了,激动么?”
大堂西侧,方桌边坐着的小姐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一袭拖地纯白百水繁花长裙,裙边袖边绣着朵朵盛放的海棠,青丝高挽成追月髻,一支镀金蝴蝶簪横插于发间。
听罢此言,只见佳人俏脸生晕,将头别到一边。
她是皇甫天的七妹皇甫馨儿,虽然按辈分是皇甫昭的姑姑,但年龄不过双十年华,明艳过人。
此时,皇甫天不悦而疑惑地看向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妹妹,蹙眉,“馨儿,怎么回事?”
皇甫馨儿脸色时白时红,细声道来,“几年前,我外出时遇到了歹人,幸好上官公子出手相救,才……•;”
“呦,还英雄救美呢,”贵公子邪邪一笑,“不过据我所知,当时你被那所谓的歹人打飞,而罹烨恰巧路过,只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你而已,根本对你没有放在心上,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怜了我美貌的七姑姑啊。“
“昭儿,闭嘴!“皇甫天厉叱,“你自己呢?整天沉迷于酒色,前几日又带回了个卖唱女,真是丢尽我皇甫家的脸面!”
“这怎么是丢脸呢?这可是长脸啊爹,外人都说我皇甫昭有善心,善待贫苦的女子。”皇甫昭色眯眯一笑,想起那个柔弱可人的卖唱女,他的眼神立刻变得邪而不正。
皇甫天不语,方才口中虽在训斥儿子,而心里却在细细揣摩着皇甫馨儿的话。他不动生色地打量着姿色超凡的妹妹,忽然想到了什么主意,暗自扬起了半边嘴角……
齐云山下,烟波浩渺的湖畔边,琵琶声圆润如珠,伴随着女子清妙的歌声,空灵地回荡在清山绿水之间。
绿茵岸上,白衣白裙的少女面纱轻掩,乌丝未束,妩媚地披散了半身,一双明眸楚楚动人。
一曲奏毕,身后传来掌声。
“阿银的曲子真是天籁啊。”红袍金衣的皇甫家贵公子理了理衣袖向湖岸边弹唱的少女走去。
阿银是前几日从山贼手中救回的卖唱女,她技艺出众,却始终带着面纱示人,只愿露出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令人浮想联翩。虽然垂涎于她的美色,皇甫昭却也不急着一亲芳泽,像他这样的情场老手,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信手拈来?
所以这次,这位风流的贵公子想要先好好戏弄她一番,等到磨腻了,他大可为所欲为,反正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卖唱女也反抗不得。
“皇甫公子。”阿银垂眉一笑,眼波明澈动人。
“不仅曲子美,人更美……”皇甫昭目眩神迷地靠了上去,伸手想要揽住少女柔软的腰肢。
“公子!”阿银低呼,快而轻地避开了那个风流的贵公子,“发乎情,止乎礼。”
少女羞赧开口,螓首低垂,长发自肩头滑落,那样的情态,透露着一种纤纤弱质的美,尤其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令皇甫昭心神荡漾。
他痴痴的望着这个纤弱文雅的少女,方欲伸手拉她手腕,将她扯入自己怀中,只听得身后有人一声大喝,“臭小子!连女人都抢的孬种!”
皇甫昭猛然回首,冷笑一声,“哼,小小山贼胆子倒大,居然敢到齐云山下来!”
“他奶奶的,上次老子没带足人手,被你抢了女人,搅了好事,今个儿新帐老账一起算!!”当首的黑衣蒙面人粗鲁地叫骂,身后陡然窜出十几蒙面人来!
“哦?人不少么!”皇甫昭扫视了下周围,冷笑起来。
“怎么?怕了!怕的话就把女人留下,然后跪地上叫我声爷爷!!哈哈哈……”黑衣人哄笑起来。
“公子……”阿银惊慌地看着周围的人,躲在皇甫昭身后泪光盈盈。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楚楚可怜的少女总是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皇甫昭信誓旦旦地保证,随即朗声笑道,“要我求饶,那也该问问我手中的铁骨扇!”
话音刚落,皇甫昭长身而起,铁骨描金扇自手中展开,立刻与那群黑衣人都作一团,只见他广袖迎风,手中折扇舞成道道金光,招式飘逸华美。
“啊——”斗得正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呼,只见一黑衣人正迅速靠近阿银,吓得美人花容失色,扔下手中琵琶,惊叫着后退。
“阿银!”皇甫昭旋身挥扇,努力突破重围,可惜黑衣人太多,他一时冲不出去。
“公子!公子!”阿银泪水涟涟地呼救,黑衣人一手扣她脉门,一手扼住少女纤细的脖子。
皇甫昭铁骨扇迎风划了一个圈,将众人震开一丈,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黑衣人抓着少女于空中一掠,迅速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