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花流浪了三个月才又回X市,其实说流浪,还是有些牵强,因为朱小花的信用卡在这三个月内花了五万多块。有经费的旅程,那不叫流浪。
其间朱小花每隔几天便会打一次电话给朱老爹和朱太太,她据实以告,自己去旅行了,却对高靖宇和离婚的事只字未提。
很快,夏已尽了天,天空开始高远,树叶开始变黄,朱小花开始返程。倒不是因为她觉得流浪够了,只是因为,朱老爹生日快到了。她得回去给她老爹过生日去。
高靖宇算什么,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男人,但朱老爹与朱太太是不一样的。那有那“半座城池”,朱老爹说要送给她的那座城堡,她到现在都还没有看上一眼。
朱老爹六十大寿,宴请各界人士,酒席开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除了亲朋之外还来了一些记者。原因大概是朱老爹最后的那收官之作,“半座城池”!
“半座城池”即将竣工,很多人都在好奇这最后的神来之笔朱老爹将如何处置。座落在城郊的一处天然湖旁,是真正的依山傍水。很多人都在猜测,这“半座城池”朱老爹是不是打算用来颐养天年。
朱老爹站在楼下迎接宾客的时候,朱小花与她娘亲正在楼上的化妆室,朱太太一身手工锈花旗袍,虽然已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却仍和三十几岁的少妇无异,别有一股风韵。
朱小花站在大的梳妆镜前看着她娘亲朱太太玲珑有致的身材,真是羡慕得紧。
朱太太一直是温婉的,是柔弱的,是惹人爱伶的。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高雅,朱太太的高雅朱小花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学不来,朱太太的幸福或许她也一辈子都不会有。
“妈,您真美!”
朱小花由衷的赞美,挽着朱太太的手下巴蹭上朱太太的肩,颇有些撒娇之意。
“这都多大了,还这么不知羞。”
朱太太淡淡的笑着伸手点了点朱小花的脑袋,眼目含嗔,流转之间尽是风情万种。
“我夸我妈来着,谁敢说什么?”朱小花大言不惭一副别人能奈她何的表情。
朱太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好笑她家小花猪的厚脸皮,不过,对此她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妈,您别老摸我头,我这都二十六的人了,难怪袁梅老说我没长脑子,我觉得我不是没长脑子,而是脑子被你跟老朱同志给摸没了。”
朱小花绕了半天,以极其不文雅的词汇简单地阐述了老朱先生与老朱太太的这个习惯的恶果。
朱太太好气又好笑,这朱小花,做什么总有一堆理由,“你就贫吧。”
朱小花喜滋滋的在朱太太身边像个小扭扣似的扭来扭去,她暂时将高靖宇这档子事给忘记了,今个是她爸过六十大寿的好日子,六十年前一个伟大的暴发户就此诞生了,她不想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想起他,她忘了,真的忘了!
“嗨,这位漂亮的阿姨您好。”
袁梅从外面进来,倾身对朱小花的母亲行了个宫庭礼。袁梅是毕业后留在本市,所以她一直与朱小花保持着高密度的联系。
“这丫头,怎么跟我家小花朱一样贫,取笑阿姨了不是。”
“哪能啊,阿姨今个真的美如天仙哪。”袁梅冲朱小花挤了挤眼,后者连连点头称是,唉,朱小花有些懊恼,怎么她就没有想到美如天仙这个词呢,倒被袁梅抢了个头,悔矣!朱小花与袁梅两人一唱一和将朱太太哄得乐呵呵的,朱太太手一阔绰一人赏了一件礼物,于是俩丫头也乐呵呵了。
伟大的母性关怀啊,袁梅表示这关怀简直太温暖了。
“对了,袁梅,你刚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靖宇啊,这孩子,我有好些时日没见着他了。”以前朱小花隔三岔五的就会带着高靖宇回家蹭饭着,朱小花每次都吃的油光满面的,一抹嘴还得加了一句:“不要钱的饭还就是好吃!”最近似乎有些日子没见他了。
袁梅苦恼的看了眼朱小花,这让她要怎么回答啊,朱小花不正在策划着离婚呢吗,感情朱太太还不知道这事儿。
收到袁梅的求救信号,朱小花站在朱太太身后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别给捅了出去。
“我没注意呢,可能来了吧。”
“妈,我们下去了,您先在这休息会,要开始了我来叫您。”朱小花赶紧趁着接话,要让朱太太再这么问下去非出事儿不可。
“去吧去吧,好好招呼人家袁梅。”朱太太挥手放行。
“是,我的母上大人。”朱小花一鞠躬,扯着裤边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拉着袁梅便退了出去。
直到出了房门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好险!
“哎,安小萍那边好像出事了。”
袁梅与朱小花两人并没下楼,而是拐了个弯,走到了酒店三楼的花园。酒店三楼的两侧各空出大概六十来坪的地方,装修成花园,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很惬意的设计,朱小花喜欢,凡是文艺的东西她都喜欢。
“出什么事了?”
朱小花走至栏杆前,斜身靠在栏杆上,抬起头望着远方。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远方了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追随着高靖宇的步伐,企图戴着高太太的帽子享受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可现在停下脚步,仔细想想,真的不值啊,她错过的何止是风景。
“陈峰那小子在外面有了个孩子。”
“靠,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朱小花啐了一声,果然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是啊,他把安小萍跟陈泱害得这么惨,到头来居然还搞出这事。”袁梅点头,唉,她就是有颗老妈子的心呐,永远操不完。
“那她有说打算怎么办吗?”跟她一样,要离吗?
“不清楚,不过她说她不会离婚的,她已经将陈泱害成这样了,她不会离婚的,她一离陈泱铁定会被她拖死,她说她不会再犯混了,就算死她这次也只会让陈峰陪她拖死。”
幸福的人往往相似,而不幸的人则各有各的不幸。就安小萍与陈泱在大家的那股子腻歪劲,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这小萍一毕业倒跟别人结婚了,而且这人还是陈泱的哥哥。不过,她想不通的也不止这件事,她想不通的还有朱小花,好端端的你说她要什么没有呢,花钱买什么不好呢,偏偏剑走偏锋花钱买个老公。这下可好,伤神又伤身的,搭钱又搭人的,却没落着一点儿好。
唉。
朱小花叹息一声,没再言语,当初她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了,怎么到头来,全都错了呢。
安小萍错了,她也错了。
从三楼的花园向下望去,楼下停了一堆的宝马奔驰,朱小花也开车,不过开的是奥迪,她说只有奥迪才能衬托出她身上那文艺特性。曾经袁梅将她的奥迪打量了个底朝天也没能瞧出来那车的文艺特性在哪。
“朱小花,高靖宇的车!”
袁梅眼尖的瞄到一辆X5驶进了酒店停车场,是不是高靖宇的车她不清楚,又看不到车牌,反正她就随便那么一说。
“这么好的日子你能说点好听的不。”朱小花翻白眼,她可没告诉高靖宇今天是她老爹过六十大寿,再说,就算是她告诉他了,也不见得他就会来。
“是他是他,是你老公呢,朱小花你看。”
此时X5车已经停好,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据袁梅目测……妈呀,她真是个乌鸦嘴,朱小花会恨死她的,从车上下来的就是高靖宇。
袁梅显然有些激动一个劲的晃着朱小花的胳膊,就差冲到楼下去指着高靖宇的鼻子叫了。
朱小花顺着袁梅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的是高靖宇款款走进酒店的样子,原本趴在栏杆上的身子立了起来。
“他来做什么?”朱小花喃喃自语,有些想不通,转过脸看向袁梅。
“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那变态老公。”
在袁梅眼中,高靖宇一直是变态的。用她的话说,每一个天才其实都是上帝造出来的残次品,一点缺点都没有的人活着太无趣了。虽然她从来没有盼过高靖宇英年早逝,不过高靖宇如此顺风顺水的好命也实在是让她不爽极了,就连当年高父被双规高靖宇她都能一点事儿都没有,这着实让她不爽啊不爽。
袁梅的话实在是让朱小花想笑,可眼下的情况又令她实在是笑不出。等一下在她父母面前,在众人面前她要怎么面对她。
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的粘着他?
不,她没有那个自信自己能做到如此。
其实朱小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脸皮薄的人,之前那么多年她能死皮赖脸的缠着高靖宇那是一切都还能维系,但有天她与高靖宇之前平衡的那张纸一旦捅破,她就再也没有那个自制力能让自己坦然下去。
她之前已经在高靖宇面前闹了那么一出,而且口口声声信誓旦旦的说要离婚。要离婚的两个人还要怎么去相亲相爱呢,这让她头疼。
要不就再演场戏吧,反正四年多的时间,每一次高靖宇同她一起回娘家,哪次不是用演的。
朱小觉一直认为自己是偶像派,而高靖宇,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实力派。每次在她父母面前都表现的一副好女婿的样子,陪她父亲下棋,陪她母亲聊各种文学或是时事,吃饭时在餐桌上还时不时的为她添菜。然而一出她家大门,两个人却迅速分开,各自开着各自的车回家。
貌合神离,说的就是她跟高靖宇吧。
“他是挺变态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朱小花轻声吐出一句,正在喝咖啡的袁梅差点把咖啡吐在她到她脸上。
“你这反应,咋跟安小萍一样呢,后知后觉的。”
朱小花一脸嫌弃的看着袁梅,喝咖啡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啊。那黑糊糊的东西……
“靖宇啊,来来来,很忙吗?有些日子没来家里了,哈哈。”
当朱小花与袁梅踩着楼梯下来的时候就听到老朱同志爽朗的笑声,特开怀那种,就跟中了六合彩似的。
朱小花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袁梅,后者回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给她,这事,她还是自求多福吧。
“朱小花,过来过来,过来老爸这里。”
老朱同志连连招手,心情似乎格外高涨。朱小花不忍拂了他的意,咧开嘴貌似很开心的镀步上前。
“老朱同志,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说罢还在老朱同志左侧脸颊上啃了一口,然后笑嘻嘻的挽上老朱同志的胳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高靖宇一眼。
“叔叔,生日快乐,祝叔叔健康长寿,一辈子乐呵呵的。”袁梅也乖乖上前送上祝福。
“哈哈,谢谢谢谢,一会让我家小花猪好好招待你啊,多吃多喝多吃多喝啊。”
挽着老朱同志胳膊的朱小花脸上滑下三条黑线,袁梅也凌乱了,感情她来这就是为了吃的喝的来了,不过仍是扯扯嘴角附议道:“一定一定。”她一定要多吃多喝啊,她怎么好意思违了大寿星的意呢。摸摸鼻子,袁梅乖乖地退到朱小花身边。
老朱同志带着高靖宇与朱小花到处招呼人,朱小花屁股后面还跟着袁梅这个跟屁虫。
早知道说什么也该拉着安小萍一块儿来的,袁梅悔的肠子都青了,全场她就认识朱小花一人,朱小花到哪她都得还跟着,问题是她还跟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朱老爹在介绍的时候总先是会指指朱小花:“这是我女儿。”然后再指指高靖宇:“这是我女婿。”
可明明屁股后面还多跟着一个人呢,然后大家都会奇怪的看她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朱小花是多奢侈,走哪都还带着贴身保姆,真是泪流满面啊。
朱小花跟着老朱同志转了近半个场子后袁梅终于受不了的拉了拉朱小花的衣服,不会要她一直跟着她就这么转下去吧?能给她留点颜面不?
朱小花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离宴席开始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袁梅,要不你去楼上请我妈下来,快开始了。”
若在平时,袁梅一定会断然拒绝朱小花的这种无耻的差遣,不过今日她却求之不得。
“得令!”袁梅冲朱小花立了个正敬了个礼之后便扭着身子上楼了。
朱小花有些好笑的看着袁梅怪异的举动一直到她消失在楼梯转角,收回目光一转脸朱小花却看到高靖宇正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幽幽的看着她。
皱了皱眉,朱小花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下来。
“爸,入席吧,快开始了。”
转了大半圈老朱同志精神仍是很好,真是人缝喜事精神爽。
“好。”
老朱同志一声叫好,朱小花如蒙大赦,老天,她的脸都快笑抽了。
朱小花与高靖宇一左一右与老朱同志同步向主席走去,朱小花挽着老朱同志的手臂,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一些不知打哪听来的趣事,直哄得老朱同志哈哈大笑,高靖宇则默然的在一旁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有时候抽抽嘴角,有时候抽抽眉毛,看样子像是忍得极苦。朱小花暗自撇了一眼高靖宇隐忍的表情,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心下暗道:小样,憋不死你!
“朱小花!”
已走到主席桌前的朱小花正准备扶着老朱同志坐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朱小花一回头便看见叶珍正站在酒店的门口,脸上的表情是一脸愤恨。
此时宾客都已到达的差不多,几十张桌子都已坐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因这一声好奇的看向门口。
朱小花烦躁的咬了咬唇,冲高靖宇一扬眉,“你去解决。”今个是她父亲的大寿之日,她不想让自己心情不好,她连看都不想看门口的那人一眼,如果可以,她今天连高靖宇都不想看到。
此时的高靖宇也没有料到叶珍居然会跑到这来,先是愣了一下,听到朱小花这么说之后才回过神来,刚准备坐下的身子又拉开椅子向门口走去。
“叶珍,别胡闹。”
朱小花的父亲是什么人,他高靖宇在他面前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他与朱小花再怎么闹腾,对于这个岳丈大人他还是带着十分的敬意的。今天这场合,叶珍实在不适合出现。而且有谁说过,每一个女人都是一颗定时炸弹。就像他不曾料到朱小花会提出离婚一样,她也同样料不到叶珍来这里会坐些什么。
“靖宇,我不走,今天我就要跟她朱小花说清楚。”
“要说清楚可以,改天。”高靖宇语气有些生硬,这次的确是叶珍没分寸了。
“不,今天我就要跟她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听说还有记者不是吗,正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
叶珍有些豁出去,她受不了了。
她还是个处女,她的身体从来没有人问候过。可她的子宫已经开始自行糜烂,那里长了颗恶毒的瘤子,它正一步一步的一点一点的残食着她的生命。或许她不久后就会孤独的死去,她害怕,她不想让自己就那么的死去。她想要抓住高靖宇这颗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她时日无多,她也不要让朱小花好过,她活不了她也不会让朱小花痛快。
此时站在主席台两侧的各大报社的记者一听到被点名,纷纷配合的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就先拍了几张叶珍的特写。
老朱同志再也坐不住了,门口那女人口口声声说要与朱小花说清楚,她到底要说清楚什么?
“高靖宇,她是谁?”老朱同志显然已经动怒,高靖宇那小子要是敢负他家朱小花,他就要让他再继续当回他的穷小子。
“……”
对于这个问题,高靖宇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时他也有些疑惑,明明是朱小花半路如土匪般截了他与叶珍的未来,可现在,竟像是他对不起朱小花似的,缘何哪般?
“朱叔叔,您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珍,我的父亲是叶国良,我与高靖宇自小青梅竹马,若不是您女儿,我同靖宇怕是早已结婚说不定孩子都能有好几岁了。”
叶珍挺直着背脊,她今日既然决了心要来,便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她是个骄傲的人,伤害别人的事是她不屑的事情。所以既使当年朱小花那般高调的伤害与她,她亦无任何怨言。可自从她知道自己深患绝症之后她便限入了无法自已的魔症。她害怕,她恐慌,她夜不敢眠,而更多的是,她恨!她好恨!
叶国良老朱同志是知道的,他与高靖宇的父亲高卫国是好朋友这是圈内人都知道的事,可自打高卫国被双规之后他却能迅速的撇清,当时他们一群人还笑言,莫不是这出卖高卫国的人就是叶国良吧。
一听到叶珍说她是叶国良的女儿老朱同志反而宽慰了,就算她家朱小花没半路截杀高靖宇跟她也是不可能的。
“高靖宇,带她出去。”
朱小花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面,但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叶珍有些受不了退后了一步,她受不了朱小花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的眼神,怎么今时今日朱小花倒成了那高高在上的人了,朱小花不是一直跟在高靖宇后面没皮没脸的纠缠的那个人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朱小花的角色互换了?这要让她怎能接受?
“叶珍,你先回去,我晚一些再去看你。”
这是高靖宇唯一能想到的安抚的词,老实说,今时今日,他对叶珍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感觉。只是得知她身患绝症他总有些难过,叶珍不过才二十七岁,命运这样对待她。
“不,我不回去,我说过今天就要说清楚。”
叶珍执意定在原地不肯离开,她不要像灰姑娘似的退场,她再也不要去成全谁。
再多说高靖宇便有些不耐了,他上前一步准备拉着叶珍离开,他不能让今天的寿宴闹笑话。朱小花的父亲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只是做为一个尊敬他的晚辈,他也不能让叶珍此时给朱小花不堪。
“叶小姐,我想令尊应该没教过你不请自来吧。”
老朱同声一把将朱小花护在身后,想欺负他女儿,得先问问他答不答应。
“朱叔叔,同样是做父亲的,如果我的父亲知道我被您的女儿这般的伤害,您说他该有多伤心?”
众人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泫然欲泣的女子,发白的脸色带着些许愤恨,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再看看朱小花,僵直着身子站在她父亲身侧,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你口口声声说伤害,叶小姐不觉得这话说的有些牵强了吗?我家朱小花一没拿枪指着高靖宇的脑袋让他不要你,二没拿枪指着高靖宇的脑袋让他取我家朱小花。”
老朱同志沉着声说着,现在的年轻人,总显得过于浮躁。
“是,她是没有拿枪,她拿的是钱。我知道您有钱,您女婿不就是您女儿拿钱买回来的吗,五百万,五百万我是拿不出来,您拿的出来。您拿五百万来给你女儿干这等事,难道您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叶珍句句控诉,声声夺人。
戏看到大家不仅没有惊异朱小花的荒唐,而是惊叹于的霸气,反道是对于高靖宇……这个商场新秀,才用短短四年时间就打下一片江山的商界新宠,此时都怀着别样的看法了。
“混账!”
老朱同志被一个晚辈这样逼问,面红耳赤的发怒。
朱小花正打算安抚父亲之际却从楼梯上传来另一个让她肝胆俱裂的声音。
“阿姨!”是袁梅,此时她正扶着朱太太站在楼梯处,叶珍刚刚所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收进耳朵里。朱太太手抚着胸口,有些摇摇欲坠。
“妈!”看到这一幕的朱小花差点崩溃,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朱太太面前。
“妈,您别听她的,她胡说八道呢。”朱太太不言语,听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妈,您跟我说话,妈,求您,您别吓我。”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朱小花此时已泣不成声,一口手扶着朱太太的肩,另一只手帮着朱太太抚着胸口。
朱太太推开朱小花的手一步一步的慢慢的从楼梯上下来,袁梅紧紧的扶着她,暗暗着急。朱太太一步一步的走得极慢,直到走至叶珍面前才停下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朱太太抖着手指着叶珍喘着粗气问道。
“阿姨,您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阿姨您是怎么教朱小花的,我也知道您是书香世家,抢男人这种事是您教她的吗?”
此时的朱太太已经被气得不能言语,朱小花一个箭步上前,啪的一声,狠狠的甩了叶珍一个耳光。
“滚,你给我滚,给我滚啊!”
一个巴掌,叶珍的脸歪向一边,一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巴掌印在她惨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朱小花的高声呵斥,却只换来叶珍的冷笑。朱小花瞬间只觉天寒地冻的。
叶珍还不肯收场,舔舔嘴唇直了直身子又继续开口道。
“阿姨,您到是给我个说法啊,您说你们大户大院的人家,怎么就能做出这般的下贱无耻的事呢。”
“妈,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您最了解我的不是,您应该知道我啊。妈,别听她的,妈,求您。”
朱小花已是泣不成声,朱太太的模样让她害怕。
此时老朱同志也已经过来双手搂住朱太太的肩,“是啊是啊,朱太太,你还不知道咱女儿吗,咱女儿不就是任性了点,什么时候干过伤人的事儿。”
可朱太太此时哪里听得见这些,她的耳朵里正不停的重复着叶珍刚刚的那番话。
朱小花见安抚不了母亲,一转身双眼迸发恨意的看向高靖宇。“高靖宇,你也滚,你们俩都给我滚出这里,我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绝对不会,死也不会!!你快带着她滚啊。滚啊!!”朱小花使上全身的力气推了高靖宇一把,高靖宇被推得一踉跄。
“我先带她离开。”
场面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看着泣不成声的朱小花,这是高靖宇第一次见朱小花哭,却是这般的肝柔寸断。
高靖宇拉起叶珍连拖带拽的将她拉出酒店再拉上车,然后发动车子,将车子驶离酒店。
朱小花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满脸泪意。
“阿姨!!”
袁梅一声大叫,朱小花才回过身来,一转身却看到了让她想死的一幕。
朱太太此时紧紧的闭着眼睛,手还放在胸口,但人明显已是不省人事了。“妈!”
“快送医院快送医院。”
老朱同志抱着朱太太就往外跑,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上前帮忙。朱小花又手打颤的跟在后面,却没有一丝力气,她连腿都迈不开。刚迈出一脚便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
“朱小花,你要镇定。”
袁梅一把拉起朱小花,扶着朱小花跟在了朱父后面。
好在酒店离医院近,差不多十来分钟的时间朱太太便被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
朱小花被袁梅扶着与朱老爹一起站在急诊室的外面等着,傻愣愣的望着急诊室门口亮着的灯,朱小花第一次觉得后悔,真的后悔!如果朱太太因了她出了什么事……不,这种事,她不敢想。
对她来说,朱老爹和朱太太才是最亲的人,有些事情她真的就从来没有想过,既使医生早在几年前就预言朱太太会遭天妒红颜。可这几年朱太太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都没有过,她甚至忘了,朱太太曾经是那柔弱如水的林妹妹。
朱小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吸得肺疼,然后将脸埋入手掌。
今天是她父亲六十大寿啊,她是有多混才至于让这种事情发生。高靖宇、叶珍,叶珍、高靖宇,这两个名字就像放电影一样一直在朱小花的脑子里来回的播放。她不会原谅他们的,真的,绝对不会的!!朱小花恨恨的想,或许只有将这种恨转嫁在他人身上她才能好过一些。
“叔叔,您先坐下来吧。”
此时的朱小花已经完全傻了,袁梅自然要多担着点。她怕朱老爹累着,于是开口让他坐下。急诊室的门口放着两张长椅,或许是医院考虑到在急诊室门口焦急等待的人是有多精神崩溃吧。
袁梅放开朱小花扶着朱老爹先坐了下去。
朱老爹坐在长椅上伸出手,“小花猪,来,坐到爸爸身边来。”
朱小花上前走了两步,握住朱老爹伸出的手,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双手抚着朱老爹略显沧桑的手,朱小花只有在这一刻才真的觉得,父亲老了,那个高大的父亲,此时该是怎样的心酸。
他为何不骂她呢,他为何不赏她两巴掌,他为何如此宠爱于她……瞧瞧她都干了些什么事啊,她不配为人女,真的不配啊……
“爸……”
朱小花才开口便说不下去了,心底像压了千斤石头一般。
“没事,小花猪,没事的,爸在这。”
朱老爹用右手拍拍紧握着他左手的朱小花的双手,想要安抚她,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六年前朱太太进产房时的样子,不,那时候朱太太进的不是产房,而是像现在一样,被推进了急救室。他再一次学着朱太太的文艺,恨起了老天。他家朱太太啊,温柔婉约的朱太太啊,这辈子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一次,她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她甚至用他的名字捐了好几家孤儿院。只因她说,他一身的铜臭味,只有用善举才能洗去这浮华,才能保佑他一生无灾。
他一生是无灾啊,却为何让他的朱太太如此受苦。
四个多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带出的消息是手术很成功,朱太太却命不久矣。
朱小花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昏死过去。
朱太太被推入了普通病房,已是药石罔效,医生说,见一面是一面吧。
朱老爹步履蹒跚的走进病房,朱小花却只是站在门口执意不肯再向前一步。她害怕,好害怕。见一面少一面的话她听都不敢听。
“朱小花,进去吧,去看看阿姨。”
朱小花拧着脖子看了看袁梅,露出迷茫的表情,僵直的身子却未动增分。
这样的朱小花另袁梅看着心酸。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袁梅准备再开口,病房的门却自里面打了开来。
“小花猪,来,你妈妈说想跟你说会话。”
朱小花转过脸去看朱老爹,害怕的后退一步,摇摇头,执意不肯接受。
“朱小花,这时候别犯混,精神点让阿姨见着开心点。”
呵!
朱小花止住后退的脚步,深吸一口气,步入病房。
“妈。”
朱小花半跪在床前握住朱太太那牵着她曾走过无数风雨的手。
“小花猪,妈妈好舍不得,舍不得扔下你啊。”
朱太太还戴着氧气罩,说起话来有些费力。
“妈,舍不得就不扔下,咱不扔下成吗,妈。”
朱小花泣不成身,袁梅也站在她身后偷偷抹泪,朱老爹站在离她们稍远一些的地方悲伤的看着他的妻女,这一刻他仍旧恨于自己的无能,赚再多的钱又有何用,他还是留不住他的朱太太。
“小花猪,别哭,妈妈这辈子能遇着你爸爸然后还有了你,妈妈已经很满足了。小花猪,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啊,怎么能受如此委屈,妈妈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高靖宇啊,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女婿只是性子淡了些,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朱小花怎么就随了她父亲的执意呢。他们疼着宠着护着的宝贝,到头来却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这四年多的婚姻,她无法想像每次女儿回家在他们面前还要装作一副伉丽情深的样子,朱小花怎么就能将自己整成这样了呢。
“妈,您别难过别难过啊,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一条路走到黑我也不怕的啊,只要您没事,我什么都不怕的。”
朱太太叹息一声,前人总是要比后人走的早了,她不怕死,只是她放不下啊,放不下朱老爹和小花猪。
朱太太最终还是走了,留下一夜白头的朱花爹和哭晕过去了的朱小花,留下了一生的眷恋与不舍。
高靖宇那日拉着叶珍离去后便没再回去,再见到朱小花却是在朱太太的葬礼之上。
与前那日的寿宴相比,葬礼办的实在是有些冷清,因为朱太太喜静,她不喜欢那些尘世过于俗气的东西。所以朱太太的葬礼朱老爹只通知了几个亲戚及朱太太生前的几个好友,摆了一个简朴的灵堂,供大家烧几柱清香。
高靖宇想上前去安慰安慰朱小花,但朱小花却避他如蛇蝎,只恨不得在他面前变透明。他连近她身的机会都没有。
在朱太太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高靖宇脑袋嗡的一声就懵了,任凭他平日里再怎么样冷静自若,这次却再也冷静不了了,他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日在喜宴上的情景。
朱太太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高靖宇见近不了朱小花的身,便只好放弃转身进了后室,在那里朱老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眼睛没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么。
“爸。”
高靖宇上前几步,轻声叫了一声。
朱老爹没有应声,手指却动了动。
“你知道吗?其实朱小花骨子里是一个非常自卑的孩子。”
朱老爹没有看高靖宇淡淡的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像是雨天空气中传来的沉闷的声音。
高靖宇站在朱老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朱太太的身体不好,我本来不想要有孩子,但朱太太一直说家里要有个孩子那才叫家,那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我才同意让她怀孕。生朱小花的时候因为朱太太身体弱,本来之前的所有检查都做的好好的,本该是万无一失的顺产。可谁知道一推进产房却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难产。”朱老爹顿了顿,抿了抿唇,他还记得那时候朱太太被从产房里推出来气若游丝的样子,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都要跟着去死了的感觉。
朱老爹眼花闪了闪,继续说道:“朱太太直接从产房推了出来然后又直接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一直亮了近四个多小时,好在最终皆大欢喜母女平安。”
朱太太跟朱小花一起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的院,然后医生宣布什么事也没有可以出院后,朱老爹就欢天喜地的将朱太太和朱小花接回了家。如同所有刚做父亲的人一样,朱老爹初为人父,有说不出的喜悦,他每天工作完之后便陪着朱太太说话,逗朱小花开心,可他渐渐发现不对劲了。朱小花虽然能吃能喝,但有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有些反应迟顿。起初朱老爹觉得自己多心了,婴儿嘛,反应快还怪了。
但朱老爹自那后总有些隐隐不安,为此,他曾偷偷观察同朱小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的反应,最终得出结论,朱小花真的比别的小孩子慢半拍。
朱老爹不敢告诉朱太太,只好一个人偷偷的找医生,找相关资料,那时候还没有网络,不是有什么事就找度娘,那时候朱老爹只能天天跑图书馆,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天。但朱小花除了反应慢之外又无其他特别的反应,连医生也说说不准。
但随着朱小花渐渐长大,不光是朱老爹,朱太太也发现了不对劲。
朱小花两岁时被确诊为轻微脑瘫,主要症状反应在对于外界感应要比正常的孩子慢,接收能力慢,反馈信息能力慢。医生说这是由于朱太太在生产过程中小孩在腹中缺氧所导致的。好在朱小花并无其他脑瘫儿那样严重的反应。朱老爹与朱太太感谢上苍,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只是照顾起朱小花来更加的用心了。每日朱老爹与朱太太都要花上半天到一天的时间耐心地引导朱小花开口说话,教朱小花学步走路。
但正如医生所言,朱小花的接收能力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不是朱老爹与朱太太给了她一个怎样的世界她便能还以一个怎样的世界。
别的小孩子都能唱歌背诗的年纪,朱小花却还不能说话走道。如若不是朱老爹,如若朱小花是生在一般的家庭,怕是朱小花会一辈子那么的瘫下去吧。
在朱老爹与朱太太坚持不懈之下,朱小花虽然慢了些,好歹是跟了上来。
上学的时候朱小花总背不会书,体育课的时候她也从来不跑,老师硬要她跑她就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师也只好作罢。后来朱老爹知道此事后气呼呼的跑到学校在校长办公室里将体育老师义正严词的指责了一番,然后又对朱小花的所有任课老师晓以大义了一番。自那以后老师们便再也没有要求过朱小花背书跑步了,每次考试朱小花总能得个及格分,但卷子上莫名其妙的60分总让朱小花看的摸不着头脑。
朱小花渐渐长大,身体缺陷渐渐被掩饰,她依然从来不肯跑步,从来不背书,她依然拿莫名其妙的60分。
但她骨子里也仍旧是那个懦弱对外界感到恐惧的朱小花,尽管她一次一次地逼迫自己去独自行走,去独自成长,但只要外界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她便会害怕得自己躲起来,一个人难过,一个人哭泣。
她其实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坚强,亦无旁人看上去的那般天真浪漫。
只是,朱太太说过,这世界是美好的,上苍赐予我们温暖,赐予我们食物,我们不该是忧愁的。
朱小花也说,她是如此幸运,有爱她的至亲,爱她敬她护她。
高靖宇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朱老爹叙述往事,仿佛那是很久远的事,却又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
高靖宇仍记得他第一次见朱小花时,朱小花犹如一个战士般站在学校礼堂门口的样子。
却原来,朱小花是时时刻刻的把自己当作一个战士,去做一些别她自己感到恐惧的事情。
高靖宇听朱老爹讲完,然后走出了后室,再次来到灵堂前,看着跪在那里一身黑衣的朱小花,朱小花面色惨白如此,往日红艳的唇上全无一点颜色,灰白灰白的。眼圈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才几日不见朱小花以前引以为傲的苹果肌便深深的陷了下去。
高靖定不知道她跪了多久,他想上前去扶起她让她去休息会。
他知道自己是个极其自私的人,他利用朱小花的爱情换得他想要的一切。可现下,一向冷血又自私的他,竟不敢上前去碰她半分。
朱小花从头到尾的跪在那,她累极了,说不出的累,有时候谢礼时趴下去了便不想再起来,真想就那么永远的倒下去。可她不能,亦无资格。她还有朱老爹要守,她要好好守着朱老爹,守着他长命百岁。
袁梅从出事那天起就没回去过,一直在陪在朱小花的身边,她其实怕极了,怕极了朱小爹或是朱小花再出个什么事。好在安小萍知道朱小花家里出事之后也赶了过来,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袁梅与安小萍在葬礼上看到高靖宇时无一例外的一致对高靖宇怒目相视,但是场合不对,这里是朱小花母亲的葬礼,朱太太生前是如此温婉的一个人,她们不敢在这里放肆,怕冲撞了灵魂。
遂也只好不管过来过去也好,两又眼睛死死的瞪着高靖宇,恨不得直接在高靖宇身上盯出来个子弹洞出来。有袁梅跟安小萍这两大门神护着,高靖宇连上前与朱小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朱太太走的时候是秋季,秋风瑟瑟,漫天飞舞着枯黄的叶子,如同朱小花溃败的婚姻。
朱小花咬着牙挺立着,定定的站在墓前,无言无语,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的悲鸣。
朱小花这几日其实想了很多,从她小的时候牵着朱太太的手学走路想起,然后上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然后遇见高靖宇,再后来,现如今的这步田地。
八年多的痴恋,四年多的婚姻,朱小花倾尽所有,却换得如此下场。她是死不足惜,老天却又何要惩罚朱太太,做错事的明明是她啊。
深吸一口凉气,朱小花不得不佩服自己,她居然还有勇气站在这儿。
她亲手毁了朱老爹一生的幸福,她甚至有些不敢呆在朱老爹身边。这几日她总是让自己很忙,让自己的精神紧紧的崩着,借由此来麻木自己。她实在是不敢去看朱老爹两鬓的苍苍白发。那像把刀子,无时无刻不在凌迟着她!
朱小花将冰凉的手插进口袋,目光迷离的看了看墓碑上笑得很美的朱太太的照片,尔后转身,步伐有些凝重的步出了墓园。
朱小花从墓园里走出来后,在她的那辆奥迪不远处停着一辆别客,高靖宇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静静地远远地看着朱小花。如若在以前,朱小花定会欢天喜地。只是,现如今,朱小花已没了那精力,她亦未发觉,她身边都有些什么,没有树,没有景,没有风,没有高靖宇。
朱小花跨上车子起动,然后缓缓的驶出了墓园,直至越来越远,而跟着一起越来越远的,还有她那颗曾经不肯停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