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里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嗯,我明白!”
笑声很温柔,听不出其他的意思。梅飞飞的心定了定,想了想,才道:“傅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
“你觉得,真正的爱是什么?爱一个人,就是不舍得他离开吗?”
“舍不得她离开……”傅远怔怔地重复,随即低低地道,“是啊!”话语里有似有无限的伤感,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梅飞飞以为他再没有话要说时,他才又继续说道:“我从前也以为是这样。也许,在从未意识到她会离开的时候,并不会知道失去的痛苦。然而一旦面临失去,才会明白自己有万般不舍千种难离。我从前以为,这就是爱的极致了!”
“难道,不是吗?”梅飞飞轻轻地问。
傅远低低地笑了,笑声从明明是从遥远的B市传来,却又显得如此亲近:“不是!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爱一个人,是要让她幸福,如果自己不能给她幸福,怎么还能阻止她去追求幸福呢?”
“如果我爱她,应该给她自由,让她选择!如果她不爱我,她可以去爱别人。我只想默默地关注她,在她要跌倒的时候扶她一把,在她脆弱的时候让她依靠一下,只要她能幸福快乐,我愿意放手让她飞翔!”
这段话,是如此深情无悔,虽然不是在直接对她诉说,却又是在直接对她诉说。梅飞飞听得怔然无语,心中感觉到莫名的酸涩与疼痛,却又不知是为了什么。
眼睛酸酸的,一种热热的液体,冲动地想要涌出来。她急忙捂住话筒,仰起头,深深地吸一口气,努力将那液体逼回去。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把话筒放到耳旁,那一头毫无动静,但是很奇怪,她却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傅远。”她极力平静地道,“你说的这种爱,似乎很复杂,我好像还没有体验过呢!”
“是吗?”傅远轻轻地笑起来,“没关系,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体验到,这样最好!”
她默然。他的意思,她懂!这样一种爱,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耐心去承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飞走,这种感觉,真的只有释然与祝福吗?他希望她能够找到真正给她幸福的人,而不是像他一样,爱得小心、深沉,而隐忍。
忽然之间,艾洁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爱你!他一直在爱你……”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残忍?明明知道他的爱,却假装看不见!
可是,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愿也不敢接受。因为,她实在无法相信,他能将这种爱进行到底!前世的十年感情,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终于,她在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又硬起心肠道:“不和你说这个话题了!爱情太复杂,我不想明白也弄不明白。我只想知道,现在要怎么办?周子易现在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应该离他远点了。”
似乎听到傅远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随即却又笑道:“飞飞,怎么你拒绝男生的方法总是这一个啊!”
“什么?”
“逃避,不是吗?只要向你表白的男生不合心意,你就要说‘离他远一点’。”
“唔……好像是这样……”梅飞飞想了想,“那怎么样啊?既然不愿意接受,当然就不能给人家机会啊!否则的话,那不是太道德了!”
“可是拒绝也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非要直接把人一巴掌拍死啊!凡事总要为自己和别人都留下点余地,不是吗?”傅远委婉地提醒。
“留下点余地?”梅飞飞沉思。
“据你所说,这个周子易,其实人品、样貌,都还算不错的,对吧?并不是极惹人厌的那种?”
“是啊,那怎么样?”
“虽然你现在对他也许还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但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可以继续和他做朋友,只要把话讲清楚就好了,是这样吗?”
傅远笑道:“飞飞,你很聪明,知道怎么做的,哪里还需要来问我?”
梅飞飞扁扁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飞飞,说实话。”傅远的语气又郑重起来,“我早说过安迪不是个会轻易放手的人,你在G市举目无亲,身边没有可靠的人,我真是放心不下……”
梅飞飞心中一暖,嘴上却嚷道:“哇,你怎么比我老妈还操心啊?”
“飞飞!”傅远无奈地道,“你要是会让你妈知道这些事,我大概也不用替你操心了!”
梅飞飞一愣,连自己与母亲的隔阂,他也知道得这么清楚吗?然而只是一瞬间,又听他郑重地嘱咐:“飞飞,有时候真的不要太逞强,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好吗?”
他毫不掩饰的关心终究让她无法再戏谑地面对,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柔声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这一声答应,敛尽了平日的倔强与骄傲,完全像一个柔顺孩子的语气,使得远在B市的傅远,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下课了,梅飞飞往饭堂走,想想身后跟得不远不近的那一人,不觉叹了口气。
从说要追她的那天起,周子易就开始在上课下课的路上眼着她。这人追女孩子的方式倒也特别了一些,除了宿舍和女厕,梅飞飞到哪儿他就到哪儿,只是一直保持距离。她不理他,他也不敢主动上来打招呼。要不是都背着书包,旁人大概会误以为他是她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