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这个距离不远也不近,刚刚好。这使她有一种淡淡的心安,她能在心里感觉到,他会在那里,某一时,某一处,一直在……
傍晚时分,梅飞飞拎着饭来到医院。远远的,在走廊上,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安迪病房之外站着。正要走近,那人眼尖地看到她,立刻从另一个方向急急走了。
梅飞飞来到病房门口,房门紧紧关着,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咬了咬唇,敲敲门。
不出片刻,钟灿华便打开了门,看见是她,顿时喜笑颜开地道:“哎哟,我这是十盼红军,总算把你盼来了!”
梅飞飞笑了笑没说话,瞥了他身后一眼,安迪期待的目光正表露无遗地望过来。她装作没有注意到。
钟灿华很快回去吃饭了。
梅飞飞一面走到床边,把饭放到床头桌上,一面问道:“好点了吧?”
“嗯,好多了。”床头已经摇高,安迪正半坐在床上,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昨晚,谢谢你,照顾我一夜!”
“这有什么好谢?要说谢,也应该是我。”梅飞飞淡淡地道。
“我都听护士说了。昨晚我烧得很厉害,是你一直守着,又帮我冷敷降温,折腾了一夜……”说着仔细看她脸色,见她眼眶下仍有淡淡的淤青,又略带歉意和心疼地道,“你累坏了吧?我自己倒是什么也不知道,只隐约得觉得你在身边,于是睡得很沉……”
“你没事就好。”梅飞飞自动忽略他后面的话,将饭盒打开,放在小桌上,又拿出一把小调羹,“能自己吃吧?”
安迪的笑容有些黯淡,但还是点了点头,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起调羹舀饭。然而,一来左手原本就用不惯,二来毕竟重伤未愈体力不济,一条青菜舀了两下没舀起来,便有些疲惫地停下了。
梅飞飞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接过调羹,妥了一勺饭菜,送到他嘴边。
安迪微微一怔,随即流露出一点歉然而满足的笑意,张口把饭吃了。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谁也不说话。不到一会儿,把一盒饭菜吃了个干净。
梅飞飞把东西收拾好,却找不到话说,只能把病房中的电视开了,自己静静坐在床边。安迪一直在注视着她,她假装不知,只是专注地盯着屏幕。
“飞飞……”安迪叹了一声,轻轻唤道。
梅飞飞敛眉不语。
“如果你不愿意来医院,不必勉强。”
“我没有不愿意。”她淡淡地道。
安迪轻轻地笑了一声,听起来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但是你这态度,真让我有点感觉,自己是强迫了你……”
梅飞飞转头看他,弯了弯嘴角:“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没有人强迫我来。坦白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有什么误会……”
“我明白!”安迪急急地道,“我知道从前的事让你很失望,现在并不强求你的原谅。”
“安迪,你怎么不明白呢?”梅飞飞叹息,“从前的事,我已经说过就此作罢,我和你之间,现在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爱情,已经消失了。你懂吗?”
安迪怔了许久,才低声道:“我懂……你可以不再爱我,飞飞,但是你却不能阻止我对你的爱。”
爱?梅飞飞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爱这个字,是这么简单的吗?
安迪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又道:“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我们安家在S市,也算得上名门望族。母亲去世得早,我对她几乎没有印象。自小,我就见到父亲身边有无数女人,但他却一直没有再婚。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对我说,儿子有一个也就够了,世上美丽的女子那么多,何必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呢?所以……”
听到这里,梅飞飞忍不住看他一眼,蓦然间明白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的真谛。
安迪对上她目光,笑得无奈:“你说,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明白什么是爱呢?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对待世上这些美丽的女孩,只要懂得珍惜,懂得欣赏,就是爱。正如我喜欢洛琴的直爽亮丽,也喜欢佳怡的柔顺温婉,我对她们的喜欢是一样的程度。她们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喜欢,但若是她们想离开,我却不介意,因为她们还是一样美好。但是,你出现了!一切都不同。原来爱,除了因为你而开心快乐,还是因为你而生气,因为你而郁闷,因为你而心痛,因为你而不舍……原来爱,是不想让你离开……”
爱,是不想让你离开!
梅飞飞走出医院的时候,脑中还在回响着这句话。不过,真是这样吗?
前世与傅远的感情太过水到渠成,他们之间没有遇到过任何一点阻力,从恋爱到婚姻,一切都天经地义。离开,这个词似乎从未想过。乍见傅远出轨的一幕时,心里全是被背叛的伤痛与愤怒,还未来得及体验是否不舍,已经遭遇了重生。
今世与安迪恋爱时,固然柔情蜜意,但知道所有真相时,心里只剩了嘲讽与茫然。是她选择了毅然的离开,在她看来,与安迪的一段情,完全是一个可笑的错误,既然是错误,自然应该结束,又何来不舍之说?
看来,爱情的道路上,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梅飞飞!”
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前走,冷不防半路跳出一人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