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她没有立刻回绝,使他心中有了一丝希望。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她皱眉。
“假话,我就会告诉你:G市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那里的生活有压力有竞争也有机会,重要的是,相比B市,它更有包容性。”他认真地说,以至于这番“假话”听起来十分不假。
“真话呢?”梅飞飞咬着唇问。
“真话就是。”他顿了顿,“飞飞,我想离你近一点……”
她早已猜到他这个理由,这时听他说出来,还是觉得嘴角不由自主地想向上弯。
“飞飞?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一颗心也提到了喉咙口。他是真的希望能够离她近一点,哪怕只是默默地守护也是好的。
去G市!这个念头从大一开始就在他脑中萦绕不去,但却不敢冒然行动,因为他深知她的脾气,绝对地吃软不吃硬。当年,是她决定要离开,如今,不经她同意而擅自用强,只会让她更加远离。
“飞飞?”没有听见她的回答,他越发觉得忐忑。
“你来不来G市,又关我什么事了?”半晌才听她嘟囔着小声说了一句,随即又道,“脚长在你身上,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
“当然!如果你不同意……”他深吸口气,努力想隐藏那明显的失落,“那我就不去了……”
“大学四年,你来了多少回?哪一回经得我同意了?真是的……”梅飞飞在微笑,偏偏话一出口却带了些嗔怪的语气。
他微微一愣,立刻惊喜地道:“你的意思是?”
她沉默着,不吭声。
“那,我在G市等你!”梅飞飞能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里抑不住的兴奋,也能想像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熠熠的光彩。
他,已经有好久不曾这样高兴了吧?
她觉得心头涌上一丝歉意,忍不住道:“谁等谁还不一定呢!没准儿我很快就回去了!”
“这样最好!”他立即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始终不放心!你要是肯早点回去,我求之不得!”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她柔声细语地道,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
梅飞飞拎着白粥走进留观室,林文鹤已经醒了,正倚坐在床头继续打针。
见她进来,他似乎松了口气,微笑道:“原来你还在。”
“当然还在呀!”梅飞飞撇嘴,“难道你怕我不肯帮你付医药费不成?”说着把粥放到床头桌上。
“现在没事了吧?”她问道。
“嗯。”他略略点头,“医生说打完这一瓶针水,就可以回去了。”
梅飞飞仰头看一看,剩得不多,估计已经打上有一阵子,自己是离开得久了点,便歉然道:“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两个电话,又去给你买了点粥。”
“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林文鹤笑道,“这样麻烦你!”
梅飞飞歪着头笑看着他:“咦,你好像精神了许多呀!”
的确,他与前两天所见的那个落寞男子有了些不同,眉宇间的忧伤几乎消失不见,脸色虽然还不太好看,但眼睛里的光彩明朗得多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进了一次医院难道还嫌不够?我可不想再进第二次了!”
梅飞飞点头:“我可也不希望第二次被你天不亮就从床上挖起来!”
“谢谢你!”他闪亮的眸子直盯着她,认真地道,“不仅谢谢你来,也谢谢你听我诉苦。”
她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心事是最沉重的行李,这个道理她明白!
林文鹤又休息了两天,这才完全康复。梅飞飞反正也没想那么快离开,就免费做了他两天的护理员。
又住了两天,转眼已在西塘逗留了一个星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原本两人是约好一起去游苏杭,但正临出发的前一天,林文鹤却说有急事,只能先回去处理,梅飞飞当然也不好挽留。
临别之时,他极是不舍,再次说好日后一定兑现约定,这才依依惜别。
自始至终,梅飞飞都没有告诉他真名,也没有打听他的出身来历,虽然她知道,“林文鹤”这三个字确是真实的。两人只是保留了彼此的手机号码。他也是个极伶俐的人,看出她不愿以真实身份相告,也就不勉强追究。
梅飞飞独自去了苏杭,她其实压根没有想过那个约定是不是真的能兑现得了。不是她不想兑现,而是觉得,他与她的相遇,只是漫长人生道路上的一次擦身而过。即使曾经短暂地停留,也不过在彼此斑斓的回忆中增添一抹色彩罢了,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
也许,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就会逐渐地彼此心中化作一个淡淡的影子。也许,有一天,他或者她会遗失了手机,于是,这个几乎从不拨打的手机号码,也会消失在时空的隧道里……
果然,在离开后的几天里,他还会时不时地发条短信,通个电话。她去过苏杭,又在华东兜了一大圈,再往北走的时候,他的短信和电话明显少了。等到她从东北往南走,彼此已经基本没了联系。“林文鹤”这三个字,开始变成了手机里虚设的一张卡片,压在箱底,却没有遗失,如此而已!
然而,梅飞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某一天,这三个字又会以一种活生生的姿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并且留下刻骨难忘的印记!
梅飞飞回来了!在“流浪”了将近一年时间后,她终于又回到G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