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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半个月以后,毕志磊在办公室接到王杰超的电话,说:“你不要放电话,我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上班时间还做别的生意。

“老毕,我得到一个信息,省化工产品进出口公司刚拿下一批聚苯乙烯的批文,我联系了南京一家注塑厂。如果咱们中介成功,一吨就可以赚三百元的差价。”王杰超说。

“你再打听一下化工产品进出口公司老板家的地址、家中情况、本人爱好、活动规律,吃晚饭的时候咱们再商量,想办法把这批货拿到手。”毕志磊给他交代。

“咱们做中介生意,打听那么多干啥?”王杰超疑惑地问。

“聚苯乙烯是紧缺物资,人家为什么要把紧缺物资给咱们,让咱们从中再赚一把?我们对他的情况了解多了,就好找到攻破他的方向,把他拿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又像往常一样聚在秦人饭店,一边吃饭一边商量事情。王杰超把聚苯乙烯的情况说了,又说:“省化工产品进出口公司是国营单位,老板姓陈,老家是海南通什人,年龄五十四岁,家中有老伴,还带着六岁的孙女,特别宠爱这个孙女。”

大家听了王杰超的介绍,就琢磨拿下这批聚苯乙烯的办法,王杰超说:“咱们给他送钱,咱们一吨挣三百块钱,送给他五十块钱,他给咱一万吨,咱给他五十万的回扣。这年头,谁不想挣钱?”

毕志磊思考了一会儿,摇着头说:“谁都知道送钱是好办法,但怎么能把钱送出去,就是敬神也得找到庙门。做成这笔生意以前,咱们也没有钱送人家,只有把生意做成才能送,怎么能叫人相信咱们肯定不会失信?”

过了十多分钟,石箐箐才说:“老王刚才说陈老板有个六岁的孙女,一般来说老人都爱孙子,咱们想办法和孙女的关系搞好,就能打通陈老板。”

“箐箐,那孙女才六岁,我们怎么能和六岁的孩子搭上关系?”欧阳莉雪说。

“咱们给老邢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他是海南人,说不定有接近陈老板的办法。”丁东国说。

半个小时后,邢国强过来了,听毕志磊把情况说了,高兴地说:“他儿子跟我是同学,我小时候经常到他家去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叫咱们做成这笔生意了。”欧阳莉雪高兴得直拍手。

“有了老邢,接近陈老板的机会有了,咱们再琢磨一下怎么能让他和咱们建立密切关系?”毕志磊说。

“我觉得还是要在那个小孙女身上下工夫,让小孙女喜欢咱们,咱们就能经常到他家去。到他家的次数多了,感情就密切起来,人的感情都是通过来往建立起来的。”石箐箐又说。

“怎么才能让那个小孙女喜欢咱们?”毕志磊问。

“我最近听好多来吃饭的人说,现在的孩子很流行学电子琴。咱们第一次到他家的时候,给孩子送个电子琴,我在学校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的电子琴,给孩子教还绰绰有余……”

“行,咱们再研究一下细节,第一次进人家的门特别重要……”毕志磊又说。

这天晚上,他们一直研究到十一点多钟。

第二天晚上,邢国强和石箐箐按照头天研究好的攻关方案,抱着新买的雅马哈电子琴,摁响了陈老板家的门铃。陈老板的太太打开门,邢国强恭敬地说:“阿姨,我来看你和陈叔啦!”

陈经理在客厅看电视,看见邢国强就高兴地说:“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把我老头子都忘啦!”

“我心里天天都想着陈叔,就是怕打扰您老人家。我给秀秀买了个雅马哈电子琴,还把石小姐请来给秀秀教琴!”邢国强趁机把石箐箐推到陈经理跟前。

石箐箐就给陈经理鞠了个躬,甜甜地说:“叔叔阿姨好!”

“我一直说国强比我那几个儿子都管用,懂事孝顺!”陈经理和太太见石箐箐年轻漂亮,说话又甜,当下就高兴得不得了,忙着给她泡茶,端芒果,切西瓜。

石箐箐就忙着拆包装,接电源,安装电子琴。

“国强,听说阿曼连续好几次都在全省考了第一?”陈经理问。

“就是石小姐他们辅导阿曼的,石小姐是北京的大学毕业的,说外国话比说中国话都流畅。石小姐还有一帮子研究生朋友,就住在我家,每人都给阿曼辅导功课,老师说阿曼高考进入全省前三名不成问题。要是让秀秀从小就学习英语,长大了说英语和说中国话一样,高考进前三名也不成问题。”

陈老板高兴地走到石箐箐跟前,说:“石小姐,先休息一会儿,休息过后再忙。”

“马上就装好了,让秀秀试着弹一下怎么样?以后我每天过来给秀秀教英语,用不了一年她就会用英语对话!”石箐箐把电子琴装好后,弹了一支曲子。

秀秀高兴地跑到石箐箐跟前,说:“阿姨,你教我弹琴。”

石箐箐说:“咱们一边学琴一边学英语好不好?”

秀秀说:“好!”

“电子琴的英语是eelectronic piano。”石箐箐从挎包里取出一沓子卡片,找出电子琴的卡片,让秀秀大声念出这个单词。

秀秀跟着念了一遍,石箐箐又问:“电子琴的英语怎么说?”秀秀又念了一遍:“eelectronic piano.”

“你连着念五遍,我就教你弹琴!”

秀秀大声念了五遍。

石箐箐又说:“你还要记住电子琴的英语怎么写,看到这个字母就应该知道它怎么念,以后我再教你怎么写。”

石箐箐从挎包里取出《电子琴练习基础》,开始教秀秀识五线谱,不时地弹上几个音符,让秀秀弹上一遍,秀秀高兴得直笑。这个时候,石箐箐又拿出那张卡片,问:“秀秀,电子琴的英语怎么说?”

秀秀想了一下,马上就答出来:“electronic piano.”

“秀秀真聪明,教了一遍就记下了。下面咱们再学一个英语单词,弹琴,你听听弹琴的英语怎么说。”石箐箐又找出弹琴的卡片,念了一遍:“play the

electronic piano.”

秀秀跟着又念了五遍。

这天晚上,秀秀学会了“电子琴”、“弹琴”、“老师好”、“晚上好”、“爷爷好”、“奶奶好”六七句英语,把爷爷奶奶高兴得直笑,感慨地对邢国强和石小姐说:“石小姐要是把俺家的秀秀培养出来,就是俺家的大功臣啦。”

“石小姐明天什么时候来给秀秀上课,我们也做个准备。”陈经理说。

“石小姐和几个朋友在南宝路开了个饭店,咱什么时候有时间,她就什么时候来。”邢国强回答。

“邢小姐这么高的学问,怎么能开饭店?我们公司长年搞进出口生意,资料没人翻译,前不久请人翻译了一套资料,花了五六万不说,还有好多错误,后来又请北京来的人翻译……”

“石小姐就是专门读翻译学问的,她的那些朋友全是研究生。他们刚上岛,人生地不熟,前段时间连吃饭都困难,天天卖报纸擦皮鞋。”邢国强趁机又给陈经理介绍毕志磊他们。

陈经理琢磨了一会儿,对石箐箐说:“你们可以开个翻译公司,我把公司的翻译业务全部让你们做,一年下来也有百儿八十万。我的公司在金龙路有几间铺面,面积有两千多平方米,让石小姐的朋友开饭馆用,可以入股,也可以付租金……”

石箐箐赶忙对陈老板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今晚回去就跟朋友们说。以后我天天来给秀秀辅导,秀秀这一代长大了竞争更激烈,我们必须现在就培养她的竞争能力。”

这天晚上,石箐箐和邢国强在陈经理家呆了两个多小时,临走的时候秀秀已经能勉强弹《东方红》了,还用英语对石箐箐说:“石阿姨,goodbye。”

石箐箐要出门的时候,陈经理说:“石小姐以后来给秀秀辅导学习,我要付劳务费。”

邢国强说:“石小姐他们给阿曼辅导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要一分钱,怎么能向你要钱?你把公司的生意多给他们做一些,比给他们钱管用多了。反正你的生意都得给人做,为啥不给石小姐他们做?”

“以后我公司的生意,只要石小姐他们能做的,我先满足他们做。我再给另外几个进出口公司的老总说,也把翻译业务让石小姐他们做。”

邢国强和石箐箐回到秦人饭馆的时候,毕志磊还在等待他们的消息。听邢国强把情况说了,非常高兴。毕志磊对欧阳莉雪说:“咱们一定要把陈经理他们公司在金龙路的铺面拿下来,趁陈经理现在还在位上,把合同期签上十年,这个事情由你负责,东国和夏侯博协助你。箐箐负责筹办翻译公司,杜泓伯和我协助你,先把营业执照拿下来。”

毕志磊又对王杰超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思考拿到这批聚苯乙烯后,跟下家在什么地方交货,以什么方式付款,不能再被人家涮了。”

王杰超信心百倍地说:“我要是再被人家骗了,就跳到琼州海峡喂鱼算啦……”

石箐箐果然从陈经理手里拿到了一万吨聚苯乙烯的生意。购买聚苯乙烯的公司答应了他们的报价,提出在上海黄浦江码头交货,只要货物和样品的质量一样,验货后二十四小时内付款。

“货到了上海,他们不付款怎么办?”毕志磊问王杰超。

“有合同在他们敢不付款?”

“他们到时候找个理由不要这批货,货已经运到了人家的地盘上,要是再运回来,怎么给陈经理交代,回来的运费……”毕志磊继续问王杰超。

王杰超恍然大悟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步,那怎么办哩?”

毕志磊:“咱们要把每一步都考虑周全,让对方没有空子钻才行。现在人们的商业信誉很不好,弄不好就要栽跟头。在生意上头,我们不骗别人,但一定要防备别人骗我们。”

夏侯博突然想起汪新望,他在大学学的是法律,就对毕志磊说:“汪新望学的是法律,又在合作厅工作,咱们听听他的意见。”

“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生意上的事情不能等人。”毕志磊说。

汪新望听王杰超把情况说了,说:“这几年这样的事情很多,我就处理了几起,实际上是一种新的欺诈手段。你们把货运到上海以后,他们可能以质量问题拒收。你们又不能把货运回来,占用港口仓库的费用很高,只有压价出手,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们有什么办法使他们的阴谋不能得逞?”毕志磊问。

“这就要打官司,但经济官司的周期很长,就拿这个可能产生的法律纠纷来说,对方说产品质量不合格,你们说产品质量合格,就要取样到化工产品检验所。就是检验所认定产品质量没问题,对方又会提出这家检验所的信誉有问题,要求更换检验单位。但产品在库房里放着,每天都要付费,对方是以逸待劳,咱们这边就耗不起……”

“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没有办法做这笔生意了?”

“有,不过要有法院的人帮忙。”

“怎么帮忙?”

“我们提前写好起诉书,要求法院对这批货物进行保全。法院收到起诉书后,按双方合同规定的交易额封存对方账号,然后进行产品的质量检验,质量如果没有问题,强制对方付款并由对方付占用仓库费用。但现在的法院办事效率很慢,没有朋友帮忙不行。”

毕志磊问汪新望:“你在法院有关系没有?”

“我现在还是一般工作人员,没有这方面的关系。”

“你知道刘主任有这方面的关系没?”

“他现在已经是副厅级领导了,就是没有关系,给法院那边打个招呼也管用。”汪新望说。

毕志磊就给刘阳生拨了电话,刘阳生说:“我们最近也掌握了一些利用合同欺诈的事件,前几天还召开了公检法联席会议,要求司法部门坚决打击合同欺诈行为。像你们这种情况,对方如果在货物到达后寻找各种理由拒绝接受,强迫发货方降价,就是合同欺诈,法院会尽快处理的。”

“老刘,万一法院拖上几天,我们就受不了。”

“你等等,我和中级法院的院长很熟悉,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打完电话后给你回信。”

十多分钟后,刘阳生回电话了,院长说要是对方真敢利用合同欺诈,你们尽快起诉,并通知他一声,他指示案件受理处立即受理,办案人员尽快办案,绝不能让正当贸易的人遭受损失。

毕志磊放下电话后,轻松地嘘了口气,高兴地说:“他们不给咱们搞那一套就算了,要是敢搞那一套,咱就来个将计就计,装作上了他们的套,看谁收拾谁?”

装有聚苯乙烯的轮船开往上海黄浦江码头。轮船还没有到达上海,汪新望已经把起诉书起草好了。

王杰超随着轮船到了上海,轮船一靠岸就给对方公司打电话,三个多小时后,对方人员赶到码头,说要把货物抽样检验后再说。对方人员离开码头后,王杰超立即给毕志磊打电话说了这边的情况。毕志磊带着汪新望赶到法院,找到院长。院长当场给案件受理处打电话,要求他们立即受理,同时又指示经济厅马上派法官赶赴上海处理这批货物。

这家公司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批聚苯乙烯到达上海码头的第三天上午,法院的办案人员已经把他们的账号封了,又到他们公司递交了王杰超的起诉书,要求他们准备应诉。他们这才知道发货方已经做好了法律准备,只好说我们没有拒绝这批货物,抽样检验后再付款给他们。法院人员说原告提出如果确实是货物的质量问题,占用仓库的费用由他们承担。如果质量没有问题,占用仓库的费用由被告承担,请你们充分考虑原告的这一诉讼要求。

当天下午,接收公司就把货款划到王杰超指定的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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