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降旨褒奖了项怀平,赏赐了一些稀罕物品,圣心难测,这倒令项怀平惴惴不安了。项怀平要给汪仪凤母子讨个公道,事到如今,这公道怎么讨他心里也没谱了。于公于私,此事他都不能撒手不管,必须硬着头皮把事情处理完毕。
“这几天公事烦忙,也没来看你们,阿凤,你以后有何打算?”
汪仪凤摇头叹气,满脸迷茫,“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们母子到顺天府告状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这些天,他们住在顺天府后院,虽说安定,也不能长久如此,每时每刻,他们都为以后的日子劳神。
沈妍也很困惑,自她来到这个时空,听说汪仪凤母子的遭遇,就把制裁沈承荣、出一口恶气当成了目标。如今目标达成,她除了看沈承荣挨打时兴奋,以后高兴的感觉就淡了。现在,下一个目标还没产生,正是空档期,她感觉很失落。
“我昨天去了驸马府,一来去探望沈驸马,二来也想跟他商量如何安置你们母子。沈驸马昏睡未醒,我没见到他,就跟慧宁公主说了此事。”项怀平停顿片刻,又说:“公主的意思很明确,只要你自降为妾,就能在驸马府安身,府里也不会少你们的吃穿用度。阿凤,你觉得此举可行吗?你若同意,我就从中周全。”
汪仪凤若降为妾,沈妍和沈蕴就成了庶女庶子,在府里的地位可想而知。有一位强势睿智又金尊玉贵的公主嫡母,沈妍这部“庶女奋斗史”恐怕不好写。沈承荣恨他们母子入骨,他们到驸马府又指望谁立足呢?总不能指望公主吧?
项怀平见汪仪凤凝思,叹气道:“你跟沈驸马成亲,虽有父母之命,却没有婚书,你是原配发妻,却没三媒六聘,肯定就矮了一截。慧宁公主身份尊贵,又是皇上赐婚,断不能与人为妾。沈驸马又以没婚书为由,不承认你的身份。”
沈妍暗自皱眉,沈承荣本来就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现在又添了怨恨,即使被逼无奈承认他们的身份,也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当务之急是要找地方安定下来,但让汪仪凤自降为妾,住进驸马府,虽说有了安居之所,却是下下策。
“大人,听说沈驸马有妾室,娶了公主还能纳妾吗?”沈妍知道自己问个问题不适合,但她很好奇,答案也关系到她对以后的打算。
“律法没有明确规定娶公主不能纳妾,要看公主的品性和肚量了。慧宁公主是明理体贴之人,沈驸马有一妻两妾,共给他生了一儿两女,只有婉阳县主是慧宁公主所出。”项怀平说起沈承荣的家事,脸上神情流露出艳羡。
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社会形态,男人纳妾收通房都是风雅事。即使贵为金枝玉叶,丈夫没有妾室,就是她善妒不容人,也会被人非议。
“阿凤呀!慧宁公主有容人之量,她让你降为妾室,只是顾及脸面,你怎么决定?我也是体谅你们没有依靠,希望你们能在驸马府安身。”
听说慧宁公主有容人之量,沈妍舒了一口气,她对慧宁公主印象不错,现在更好了。无论沈承荣和慧宁公主是不是能接纳他们母子,她都不想住进驸马府。
她计划跟慧宁公主要一笔银子,可以考虑做出一定的让步,这就是需要细谈的问题了。有银钱傍身,他们母子过安安定定的小日子,不比在驸马府天天如履薄冰舒心吗?这问题需要跟汪仪凤商量,要多少钱也需了解物价水平后再定。
“项大人,你想跟我娘再商量商量,要不……”
“不用再商量了。”汪仪凤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不会自降为妾,也不会让我所出的儿女成了庶女庶子,无端降低了他们的身份。我跟沈承荣没婚书,也是他有父母之命的妻子,他不能休我,我永远是他的发妻。”
“那、那你想怎么做?”项怀平试探着问。
沈妍也很好奇汪仪凤的决定,其实汪仪凤是一个很好强的人,也有见识,毕竟是没落贵族出身。只不过处在她的境遇中,性格矛盾、行事犹疑也属正常。
汪仪凤咬紧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要跟他和离。”
“和离?你为什么要跟他和离?”
“和离要写放妻书,我跟他没婚书,但这份放妻书就证明从我嫁给他到和离这九年,我都是他的原配发妻,我所出的儿女就是嫡子嫡女,身份尊贵。和离之后,我跟他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娶慧宁公主也就不会被人非议了。”
“这……”项怀平思虑片刻,说:“好吧!我会跟慧宁公主商量此事。”
沈妍紧紧抓住汪仪凤的手,很感动,汪仪凤处处为他们姐弟考虑,可谓费尽心思。如果她将来飞黄腾过,一定要好好孝顺这个娘,不再挑赐。
和离也不错,汪仪凤自愿退出,让慧宁公主名正言顺,慧宁公主出银子也理所当然。银子当然越多越好,这笔银子怎么要,还需她大费一番心思。
大秦皇朝绵延几百年,子嗣繁盛,历代有封号的皇族贵女多不胜数。但恩宠能比得过慧宁公主的人绝无仅有,从她们所居的府邸就能看得出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条千古俗理在皇家照样通行,所以,皇室贵女很少有独立府邸。出嫁前,她们住在皇宫或王府里,出嫁后就随夫家同住。即使有府邸,也是当成嫁妆置办的私宅,根本不可能有御赐的标签。
慧宁公主十五岁带人杀入重围,救出被叛贼围困的皇上。回京后,皇上论功行赏,就赐了她带有“敕造”标志的公主府,一座五进五出的宅院。同几代人混居的阀门大宅相比,这座宅院不大,但装饰装修及摆设都比照亲王的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