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再三对一幅墨宝行跪拜之礼。
起身后,荀真见到那幅墨宝由两名宫女缓缓拉开,据今已有百年历史的卷轴仍是保存完好,有些发黄的宣纸上只有一句用端正楷书写就的话:一日为宫女,终身是宫女。
司徒尚宫对着那幅字深鞠一躬,转头再看向她们的时候,挑着眉毛笑了笑,“一日为宫女,终身是宫女,就是你们一生都得谨记的宫女守则。”
就这么简单?荀真有点不可置信。
“别认为这句话简单,这是你们要牢记一生的话,也就是说不能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要安守本分。”司徒尚宫的笑容在这个带点阳光的早晨格外的邪恶与残酷。而她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扫过许悠那张平静的脸,而后者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许尚工,你来和小宫女们说几句吧。”
一直沉默着的许悠看了一眼司徒尚宫那略有些邪恶的脸孔,这个女人十年如一日,一张略微有些孤媚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不是笑的脸色,微微一晗首道:“司徒尚宫,若是你要把尚宫之位让给我,我也不会推却。”看到她微变的脸色,她的面孔更见冰冷。
司徒尚宫那微变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常态,“既然许尚工不愿,我也就不强人所难。”看了眼许悠眼眉微睑的样子,心中微怒。
“本朝自开朝以来,吸取前朝出身宫女的妖妃亡国的教训,所以本朝对宫女的管制极其严格,只要踏进皇宫的大门,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们可要记住了,即使他日你们有幸得到圣宠,那也只是一名宫女,永远也成不了后宫妃嫔。”司徒尚宫最后的话声音颇重,犹如夏日惊雷。
荀真此时只知道那句话是要牢记在心的,却不知道这句话却箍住了她的一生,任她在里面苦苦地挣扎也难以寻到解脱的渠道。
接下来的半旬,一群小宫女都聚在一起学习宫廷日常礼仪,当然还少不了要去参观犯错宫女的刑罚,看着那血淋淋的手指,被砍断的舌头,无力挣扎的半截身躯,都让她们本能地打冷颤,每当一看到这样的画面,当日的膳食肯定无人能够下咽。
荀真揉了揉跪到痛了的膝盖,光是跪拜礼就学了几日,好不容易挨到午膳方能得到休息片刻。
吕蓉大口大口地嚼着眼前的食物,口齿不清地道:“如果能分到尚食局就好了,会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美食。”
“做梦吧你,你以为尚食局的宫女就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最近新交好的方瑾道。
荀真没有说话只是侧耳倾听她们的对话,吕蓉自是不服地回了几句,方瑾一手搂着荀真一手拉着吕蓉道:“小声告诉你们,我的姑姑可是宫里尚食局的掌膳,她说的话可不会错。”
“那你是要分到尚食局吗?”荀真问,对于前程是她们这些小宫女们最为在意的事情。
方瑾松开她们两人,“我也不知道,不过姑姑说尽量让我分到尚食局,这种事由不得你选的,得看资质。”然后又颇为响往地道:“我倒是想进尚仪局,最好能归到司乐大人那里,每天弹弹琴跳跳舞,最好还能遇上一个风流俊美的王孙公子。”双眼开始冒着泡泡。
荀真看着方瑾才十岁的小脸突然红突突的,感觉颇为可疑,她脸红什么?
“遇到王孙公子又如何?”吕蓉咬着筷子一脸不解地问。
“最好是有一段风流爱情啊。”方瑾回头一看两人都茫茫然的表情,脸上一臊,“说了你们俩也不懂?呆头鹅。”
“你忘了,一日是宫女,终身是宫女的宫女守则?”荀真道。
“风流爱情而已,我又不求能双飞双栖,况且像我们这些宫女到死也是不能出宫的。”方瑾一脸笑嘻嘻。
不能双飞双栖那还要爱情来干嘛?荀真沉思着这个问题时,突然有人朝她面前的饭食吐了一口口水,抬头一看,又是她。
“于如艺,你!”荀真瞪着她。
“哼,卖国贼凭什么用膳?浪费粮食。”于如艺眼眉一挑挑衅地看着荀真。
荀真气得要跳起来与她理论,“我不是卖国贼,荀家也不是卖国贼,于如艺,你也要讲点道理,即使我荀家曾经对你有理亏的事情,但那并不能做为你侮辱我荀家的依据。”
于如艺看着她仍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小脸上满是冷笑与嘲讽,“圣上已经定了荀家通敌叛国之罪,哼,这卖国贼的罪名你们荀家难道还想不担?岂不是说圣上有欠公允?”步步进逼地看着荀真。
“你?”荀真手中的拳头紧握,真想就这样一拳挥出去为自已冤死的亲人正名,但是,这里是皇宫,忍,只有那双含泪而又充满明亮的眼睛诉说着她的悲愤。
于如艺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于如艺,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我相信圣上会还我荀家一个公道。”荀真一脸坚忍地道。
方瑾看了一眼荀真的表情,好在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赶紧一把拉她到身后,“喂,于如艺,你还要把王女史引过来吗?可得记得到时受罚的可不只荀真一个人,还包括你哦!我记得下午还得学走路吧,那时可没得休息的。”
于如艺得意的表情一收,相当不喜欢荀真现在的姿态,明明已经与她是一样的身份地位了,她凭什么还保有那种官小姐的姿态?但是当目光瞄到那个代为出头的方瑾时,正想作声,与她交好之人附耳道:“那方瑾可是尚食局方珍掌膳的亲侄女,你真要得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