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难安的庄典制与一脸淡定的荀真走过不明真相的宫女群中,很快就看到温妮扶着许悠坐在大殿中惟一一把交椅上,顿时四司都会意地领着各自辖内的宫女们站好,听候最高上司的裁决。
许悠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心神,这才把刚刚淑明宫中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这次若不是荀女史反应机敏,尚工局恐怕就要遭到责难了,庄典制这次是罪无可恕。”
“尚工大人,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身为庄典制的上司,属下也是责无旁贷。”谢司制一脸自责地出列。
许悠看了眼谢司制一脸的悔恨,第一时间就站出来揽责确是无可指谪,被茶碗掩住的嘴角笑得莫名,当茶碗放下之时,她已是恢复常态,“谢司制无须把此事揽上身,你把应做的功夫交代下去,那就是庄典制的份内事了。”
“谢尚工大人谅解。”谢司制一脸感激地弯腰行礼。“不过此事应该给荀女史记上一功以资嘉奖。”
庄典制脸色惨白地看了眼谢司制大公无私的脸,虽然事件发生时她只疑吕蓉粗心,事后细思,冷汗直冒,混在尚工局多年的她深知这一潭水有多深,退一步兴许海阔天空,这么一想,她镇定了许多,跪下道:“尚工大人,属下甘愿受罚。”
“好,你有这觉悟自当是好事。”许悠站起来道,“从今天起庄典制连降两级贬为女史,还要前往司徒尚宫处领罚,此事才算了了。”
“是,尚工大人。”被贬的庄典制只能一脸感激,多年心血一朝无,只能概叹自己的手段没有别人高。
尚工局一时因为庄典制的被贬,所有人眼睛瞠大之余也开始摩拳擦掌,温妮是第一个表现出喜色的人,她是掌制,典制之位空缺出来,下一个晋升的人会不会是她?目光看了看另外同样是掌级的宫女,对方的眼中同样也有一抹热意。
庄女史被罚去做三个月的粗重宫女,回屋去收拾好东西时,真正是人走茶凉,昔日巴结的小宫女们一个个都不见人影,只有她凄凉地看了一眼这间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屋子,颇有几分留恋,轻掩好门准备转身离去,却见到荀真站在身后,“典制大人。”
给她送别的人居然是荀真,庄女史的眼中涌上热泪,内疚地握住荀真的手,“你不恨我?在淑明宫时我分明就想牺牲你来保全自己。”
庄典制的被贬对荀真的触动很大,大殿之上没有她发言的权利,原来荣辱只在一线之间。
“荀真不是圣人,做不到对典制大人毫无怨言的地步,但荀真却记得这七年来都是典制大人教导荀真的,这点恩义荀真会牢记的。”荀真真诚道,既然已经从那种绝境中逃了出来,再去计较庄典制的所作所为就不是太明智的行为,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痛打落水狗非君子所为。
庄女史没想到她是如此的大度,内疚之情更甚,“都是我对不住你,荀真,别再叫典制大人,若是不嫌弃就唤一声庄姨吧。”按年纪她确是荀真姨字辈的人,“你是个聪慧的姑娘,将来能走的路会比我宽广得多。”光是这番胸襟就不是常人所能具备的。
“庄姨。”荀真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
荀真一直送着庄女史离去,临离去时,庄女史看了看四周没有尚工局的人时,方才小声道:“荀真,我能给你的报答不多,只能赠你几句话,别小看了任何人,不然会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丫头,你真的以为这件事就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庄女史的眼中突然有了一股怨气,“当然我的疏忽与自傲更是要不得。”
荀真听到她这一句带着恨意的话,突然打了个冷颤,炎炎夏日里竟觉得那干了的衣裳又开始湿了起来,回头看了看尚工局,竟觉得在夏日里泛着寒光。
远处的二楼之上,同样有人看着庄典制走出去。
“尚工大人,此事颇有蹊跷,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比许悠年龄稍长的司级宫女皱眉道。
许悠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红柱子后一闪而逝的人影,冷笑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若是深查下去,尚工局只怕会有个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脱不了身。”
“庄翠娥还是可惜了,她那手刺绣功夫不比别人差,只是野心写在脸上,这才被人暗算了去,只怕接下来为了这空出来的典制名额,尚工局又要有一番争斗了。”
许悠抬头看了看天空不做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夜晚,吕蓉回来的时候,听说了白天的事情,急道:“真儿,怎么这么惊险?那种情况下,你干嘛为我担着?”心里是又急又感动,抱着荀真连连道谢。
荀真笑道:“蓉蓉,在这宫里,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又怎能推你出去送死?对了,你还没给我说说你家里人的事情呢?”
吕蓉的心里觉得暖和得很,从这一刻起,她吕蓉为了荀真可以上刀山下油锅,感谢之情会永记心中,抹了抹泪水说起了家人的事情。
荀真一边做绣工一边听她手舞足蹈地说话,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气氛正好时,她突然道:“蓉蓉,你下回不可以如此粗心大意了,怎么能连绣样都描错了?”
吕蓉的嘴顿时张大了,“我没有啊,庄典制给我的图就是那样的,我回去找给你看。”说完,赶紧下炕回自己屋里寻去。
某一个阴暗角落里,于如艺一脸紧张地看着莫华依,“华依,这张图我已经交回给你了,不会牵涉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