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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这所破庙不是很大,在大雄宝殿堂外有一方小院子,可早已变成了荒芜的杂草生息之地。院中的香炉已经破坏毁损,但可以从香炉中的残香看出这座寺庙曾经的旺盛。只不过,佛香都化为了灰烬,一切都变得好似梦境一般。

在大雄宝殿之内,依然可以看到那尊高大慈目的佛,佛的手指有些残缺,就像佛法消失后有种绝望的感觉。供台上也布满了灰尘,轻轻一碰就尘土飞扬,呛人之鼻。佛还是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被灰尘所笼罩,更加的狼狈了。除此之外,大殿之上再没有什么可观瞻的了,除了一些倒塌的石梁和破旧的门木,剩下的就全是伤痛了。

李煜原本就是个信佛之人,可是亡国之后,才知佛法无边却不能救己。然而,他并没有多少埋怨的意思,佛祖不救自有佛祖的本意,他明了吃斋念佛全是一种心境,若是到达不了,就算送你一座金寺,也修不成正果。此处的佛是修得成果的,他的佛身残破,却依然坐镇于此,或许是为了夜行之路人有个遮挡风雨的地方,怎么不能说这是大慈大悲呢?屋顶破了个大洞,月亮正好照在上空,照在佛祖的残破之躯上,稍稍显得有些庄严。然而,若不是一轮明月,这寺院中将是何等的黑暗,黑得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或许才是佛的真谛,一切皆空,连佛也是空的。

“这里虽然破旧,但也算清净,我们今夜就在此住下吧。”李煜环顾四周后说道。

众人放下发裹,纷纷打扫起来。忠臣在寺外拾了些干柴回来,就在这殿中生起了火。突然之间,大雄宝殿明亮了起来,佛祖的石像也变得更加的威严,然而威严之下脱不掉的却是孤寂。

深夜,月亮高高地悬在半空,眼睁睁地看著这死一般沉静的大地,它的光芒并不能融化黑暗,它只能静静地待在半空之中,唯有如此才能令人感到一丁点儿的安慰。

李煜等人在这冷月的注目下静静睡去,可有每个人心中藏有心事。眼睛是闭上了,可是心却无限的开放。李煜的心情最为复杂,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走,命运始终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个天底下最不愿做皇帝的男人,却又一次将面对权力与生死的抉择。他身体中的那个灵魂——古驰,他孤傲一切,或许他就是为了帝位、为了夺取天下而生;可是夺天下者与出家了却红尘无异,只能孤单一生,了无生趣。正是因为自己的权力与帝位,才伤害了最深爱的两个人,可一次,难道又要重演吗?李煜不敢再想下去,他把眼睛紧紧闭上了,可是那些荣华富贵、奢华无度的生活却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为什么将黑暗收入自己的眼底,却是一片明媚?

这时,悠悠扬扬传来一曲琴音。李煜被琴音所动,心中开始渐渐平静了些,他慢慢站起身来,却是依旧闭着眼睛。就好像闻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样,李煜闻着音乐之声就走了过去。在此的每一个都没有睡着,音乐响起,自然是人人都听得到。忠臣看着李煜如同梦游一般走了出去,担心会发生什么危险,正要上次去拦的时候,却被小周后叫住了。她看到姐姐娥皇也不在堂内,心中就知道是何事了。她拦下忠臣说道:

“让他去吧,他们有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小周后说这话时多少有些伤感,但却能从眼里闪烁的泪光中看出她的幸福。

李煜就这样闭着眼睛走着走着,所有的意识都像是被音乐所引,但李煜没有半分强求之意,这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那么地惬意。

琴声越来越近了,越来越清晰。当李煜知道自己带来到弹琴之人身边时,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这里是树林之中,然而他站在了林中的一方湖泊边上。冷月映照在湖中,变得更加的清冷。李煜对于此地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湖畔处站着一个幽怨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身著一袭雪白的长袍,模样清秀可人。

此时,李煜才如梦方醒。曾经的梦中就是这般景像,若不是自己又回到了梦中?

“白易!”李煜这样叫道:“白易,真的是你?”

“这个世上再没有白易这个人了,”这女子一边拨弄琴弦,一边说道:“同样,这个世上也没有古驰。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这山林之中,湖泊之中,变成了尘埃,变成了历史的细沙。”

“哦,对,我是李煜了,我现在真的是李煜了。”李煜拍打着自己的头,说道:“你也已经是娥皇了。我们终于找回了自己,可是我们却丢掉了快乐。”

“还记得我们回来的目的吗?”娥皇走近李煜,牵起了他的手。慢慢走到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为了让我们的爱情有个更好的结果。”

“是啊,曾经我带着对你的爱念死去,心中却是满腹怨恨。你欠我的,回来就要还给我。”

“可是两情相悦,何谈还与不还。”李煜无奈笑道:“人生有悔恨之事本应是再寻常不过了。然而,我们带着愧疚轮回,却不得不为愧疚所累。我们又终于回到了这里,终于可以再次相爱。而我想要的,却是平淡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权力。”

“不,”娥皇使劲地摇着头,说道:“没有纷争,没有权力,我们根本就无法再一起。你那南唐国主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让你过平淡的生活。你活着就是给现在的帝王最大的威胁。然而,你想给我们的爱,给我们的生活就只是一个意想天开的平淡吗?”

“我们为什么不能逃去一个无人之地,过上隐居生活呢?”

“逃?往哪逃?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娥皇说道,“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现今只能依靠辽国的势力为你重振帝业,才可换来宁静之日。”

“辽国?”李煜问道:“你如何成为了辽国的使臣,又如何当上了这个南院公主?”

“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将我穿越到此后的经过完完全全的告诉于你。”娥皇朝四周看了看,悄声说道:“你以为这深山之中就很安全吗?也许到处都布满了眼线与耳目,我这个公主的身份还大有用处,现在不可说,不可说啊。”

“唉,在去汴梁的路上我就早已露出了破绽,幸亏有秋月、秋水二人为我除掉了一切后患。”

“秋月?秋水?”

“哦,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两个侍卫。”

“原来如此,”李煜将娥皇搂在怀中,不无怜惜的说道:“让你受苦了。”

一阵清风而过,似乎有了些寒意。促使二人搂得更紧了。回想起古驰与白易的那段生死经历,这二人重逢应该更加恩爱才对。可是娥皇常常若即若离,不知何故,令李煜心中颇为难受。

突然,从寺庙之中传来兵器互相撞击之声,远远望去,那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不好,官兵追上来了。”李煜大呼一声,正欲牵着娥皇上前查看,不料被两个黑衣人持刀挡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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