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2)
路上我忍不住问郝仁:“你跟在我身后的吗?”
郝仁这时候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杀气腾腾的了,脸上微微一红,说:“没有。刚好路过。”
我不再多问,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之后,我和他日益熟悉,有些事情不必点破,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郝仁也从来没有明说,他亦不多说话,只是行动,自那晚事情之后,就非要和我一起走,也不管什么流言不流言,我拗不过他,只好让他继续送我回家。
郝仁实在是不错,我心里非常清楚,安妮亦劝我这种男人如果不把握就要被抢掉,但我总心有余悸,郝仁不开口说什么,我还是怕自作多情,而且现在尚没有这样的心思。
一年一晃就过去,恰逢我生日那日,郝仁别出心裁像我求婚,我骇然,没恋爱就结婚?
郝仁笑的温柔,之前不是恋爱吗?如果不是,那也可以先结婚。先结婚后恋爱,也是不错。
我考虑良久,最终答应。
郝仁笑的很开心,他越开心,看起来就越像个毫无烦恼的孩子,我看着他的笑容,心底有一个缺了一块的地方,慢慢慢慢被填满,成为最为柔软的地方。
安妮知道后很为我高兴,抱着我又叫又跳,我被她情绪所感染,也忍不住笑了很久,最后还打了个跨洋电话给踏踏,跟踏踏说了这件事情。
踏踏知道后,微微沉默一会儿,然后笑着说,恭喜,又说,她到时候过来,一定要检验这个郝仁究竟够不够好。
我不断点头答应,踏踏又告诉我她已打算最近和周苏生结婚,问我过去不过去。
刚问完她自己又沉默了,说,还是算了吧……
我当时正在忙一个案子,也的确脱不开身,因着郝仁的原因,我就打算马上离开公司了,而这案子对郝仁副升正也有关系,所以我还是要全力而为,加上的确对那边还是心有余悸,所以踏踏这么说,我也就顺水推舟,没有去了。
只是当然,贺礼少不了,我挑拣很久,最后选了一套考拉形状的婴儿服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空运过去,让踏踏又喜又怒,打电话过来说我买的太早。
等案子处理完,我直接辞职,不仅是因为要避免办公室恋情,而且我也本身就不喜欢在公司里按规律生活。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和安妮合开了一家甜品店,郝仁也有投资,不过估计拿不到什么回报。我和安妮张罗许久,终于在某个晴朗的天气里开张,我和安妮都爱吃甜品,郝仁身为“股东”,忍不住表示担忧,怕我和安妮亏本,只因甜品还未卖出,就被我们先吃光。
我和安妮哈哈大笑,表示他的担忧很有道理,不过即便亏本,我们亦会做下去,让他准备好出钱救急。
郝仁苦笑点头。
后来郝仁带我去他家过万圣节,也是让我和他父母见面,他父母人都很好,母亲说的英语不够流利,父亲说的中文也很奇怪,但两人能够很好交流,看起来比我和郝仁还像热恋中情侣。
万圣节的时候我帮他们刻南瓜,什么都可以刻,小女孩的脸或者跳跃的黑猫,点上蜡烛之后都栩栩如生,我第一次知道我有这个天分,惊喜异常,郝仁母亲也高兴的说“中国女孩子就是手巧喽”。
惹得郝仁和他父亲两人奋力也来刻,结果刻的很搞笑,让我和郝仁妈妈嘲笑很久。
我很喜欢他父母,他父母也很喜欢我,这也是我很惊讶的事情,不由得也对郝仁多几分感谢。
他和他父母都没怎么过问我的身世,后来偶尔说起,我还是说了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郝仁妈妈感慨的摸着我的手说我我受苦了,却并不多问具体原因是什么。
郝仁的性子估计就是和他父母一样吧。谦谦有礼,也不八卦,就是郝仁被惯得有点像小孩。
但是我很喜欢这样的他。
我本身性子淡,又因为之前的一桩感情而害怕,所以总对郝仁所有保留,我晓得郝仁也看出,但他从不问我任何以前的事情,只是在某次我看小说落泪的时候看着我说:“这是我第二次看你掉眼泪。”
他大概也有点想知道,那个女孩子为什么在飞机上因为一首诗落泪,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向他描述,那个女孩子遭遇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我和郝仁慢慢相处,他也是不急不缓的性格,只是的确很孩子气,偶尔不高兴,就会不自觉的鼓脸,但是面上还硬要作出有礼貌的样子问我他哪里做错或者告诉我,我哪里做错。
就算有时我有气,看着他的样子,也总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我原本不喜欢运动,但郝仁很喜欢,他喜欢爬山和潜水,总是拉我去,可是要去那些地方难免要坐车或坐飞机,我总是拒绝,郝仁就说如果这样他很有可能会乘我不在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我没有回答,沉默很久,我说,我就是这么麻烦的。
郝仁叹气,说:“你又在想什么,我是想激你陪我去。”
我看着他:“我不会被激的,我最是没用,躲在乌龟壳里,有人伸手摇晃我,我不会探头,反而会缩的更紧。”
郝仁抱住我,微微用力:“那好吧,你把乌龟壳空出一点位置让我进去?”
我忍不住笑起来。
后来我们各自妥协,我会和他一起去比较近的地方,后来久而久之,也逐渐觉得颇有乐趣,身体也好多了,至少不大容易晕车晕机,郝仁看准时机,诱惑我去更远的地方,我也不再排斥。
有时候我和郝仁也会有沟通不了的地方,比如他让我教他做中国菜,我教他,他却弄得整个厨房乱七八糟,我劝他不要做了,反正我做也是一样。
郝仁就又微微鼓脸:“唔,我知道了,对不起。”
我疑惑:“你说什么对不起?我并未怪你,只是你不必做的。”
郝仁还是鼓脸:“我知道了。对不起。”
我:“……”
他以为我在怪他,我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堆起笑脸:“如果你还想做,我也可以教你。”
郝仁叹气:“对不起。”
我:“……”
真是没法沟通。
后来他还是没再学了,但是努力学做其他不必开火的菜,争取打败我。
有时候味道不错我夸奖他,他就露出得意洋洋的笑脸。
我同郝仁在认识的第三个年头的春日结婚,那段时间踏踏、沈篱、周苏生也来了,三年未见,踏踏和周苏生早已结婚,可惜我却没有回国,因为他们当时也未通知我,说反正我大概不会回去,被我训斥一顿。沈篱大概是又与封二有什么争吵,看着郝仁,对我说:“叫郝仁的一般不大好,就好像叫封二的也未必二。”
后来我才晓得,封二“用计”让沈篱怀孕,沈篱只好停住工作,但还是赶来这边看我结婚,以检阅郝仁,顺便让郝仁晓得我也是有娘家的人。
我们再见,没人提起当年的事情,他们只是祝贺我,然后说郝仁这家伙的确不错。郝仁得到夸奖,不免又是一阵开心,鼻子几乎翘起来,我笑他孩子气,他却说我不够喜庆,要结婚了还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把嘴角扯起来问他,这样可好?郝仁大笑说好。
婚礼并不多么盛大,我和郝仁都并不大在乎这些,只是他母亲却很在意,总之大家都晓得了我和郝仁的婚事,也都表示祝福,婚礼时来参加的人也不算少。
我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教堂之中,对面是难得表情严肃的郝仁,他绿色的眼睛紧紧的看着我,交换戒指之后,我眼角几乎发酸。
踏踏他们在我们婚礼不久后就离开了,沈篱也要去安胎,上次在国内分开,我们都是笑着分开的,可是这一次,踏踏却忽然抱着我哭了起来,沈篱也是眼含热泪,周苏生转了个身让我们三个女人抱在一起,三年前分开的时候,一切还是不同的,现在我们各为人妻或人母,心境也大变,会哭也不算矫情。
过安检之前,踏踏对我说,好好珍惜,不要再错过了。
我点头说好,你也一样。
后来,很久之后了,我已经怀孕三月,小腹微微隆起,嗜睡,但并不易怒,只是喜欢晒太阳,郝仁陪我坐在花园里,有时候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我笑他,现在也听不到什么嘛。
郝仁却忽然很严肃的问我:“深深,你不会回去吧?”
郝仁一直叫我中文名,虽然发音一直有点奇怪。此刻他身后是大片的绿地,有点晃眼。
我疑惑的说:“我回哪里去?”
“你原本住的地方。”郝仁回答。
我笑了起来:“当然不会。”
我不会再去哪里,因为不管去哪里,都会和他产生时差。
这时差,是我的天敌。
郝仁满意点头,又扶着我的手站起来,从身后抱着我:“深深,我爱你。”
我一愣,郝仁是把我爱你挂在嘴边的人,只是我却很少回应,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惯性而已,总觉得爱就爱吧,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次我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嗯,我也爱你。”
阳光正好,我浑身暖洋洋,不自觉又睡过去,迷糊中听见郝仁又在念诗。
干活吧,像不需要钱一样。
去爱吧,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跳舞吧,像没有人欣赏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人聆听一样。
生活吧,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我似乎感觉自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阳光照射的时候,这是爱人陪伴在我身边的时刻,这是孕育着新生命的时刻。
一切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