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完全是。”贾师父目光悠悠的看着许筝的背影,拧眉,“主要是看那孩子太可怜,当初决定到雪花默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许麟州的孩子,不过在看见小姐的第一眼,我便猜想到了,小姐跟夫人太像。”
“为什么没告诉我?”
“若说了,你们可能会恨我。”贾师父愧疚的低下头,“那孩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当初害你娘中毒的人,就是我。”
许枫半眯着双眼看着贾师父,心里在猜想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半响之后,许枫却不再怀疑。贾师父对筝儿的付出是有目共睹,这些年若不是有贾师父撑着,或许筝儿早就倒下了。
松开眉头,许枫望向许筝,久久之后叹了口气,“我只想知道筝儿体内的毒,会不会遗传到她腹中的胎儿,过去的事情,又何必再提。”
“应该是不会的,从夫人身上的毒遗传到小姐的身上已经淡了许多,小姐腹中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遗传。”
许枫点点头,没再说话。贾师父却有些耐不住,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侧目问道,“公子不恨我?”
许枫闻言后侧脸看着贾师父,扯扯嘴角,“我为什么要恨你?”
“我是害死你娘的罪魁祸首。”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嘛?为什么他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他不是该抽出他身上的短剑杀了他泄愤嘛?
“我说了,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
贾师父看着许枫,目光深切诧异,久久之后,开怀大笑,又是笑又是摇头,“看来这都是我想太多了,一直都是我想太多了……”
许枫看着贾师父,不解他为何反常,只是他的不解没能得到解答,贾师父给他的,只是一抹背影。
细数着时间,每一刻都在期待重逢,果然如许枫所说,一个时辰还未过去,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然后停在她的眼前。
熟悉的气味缠绕在她的周围,抬头,笑靥如花,张开双臂温柔的道,“欢迎回家。”
浑身狼狈不堪的董成君睫毛颤抖着,睫毛下涌出一颗泪珠,在看见妻子苍白的脸色后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最后滴落在她昂起的脸颊上,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相混,最后滑落地上,与尘埃相溶。
哽咽着,董成君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温柔的抹去她的泪痕,最后停在她弯弯的星眸边,看着那双不再闪烁的双眸,心痛远比身上的痛要让他心碎,“筝儿,我回来了……”
“我知道。”许筝点点头,伸手握住颊边的手掌慢慢的往下移,最后落在隆起的肚子上,温柔的笑着,“我们的孩子也在欢迎你归来呢。”
心疼,董成君蹲下身体,一手扶着肚皮一手扶着妻子的手,耳朵凑近妻子的大肚子,然后朝许筝温柔的笑着,“我听见了,他在跟我说话。”
被他的话逗笑,许筝‘扑哧’一下笑出声,伸手抱着丈夫,“那相公,宝宝有没有跟你说她的娘亲现在想要她爹的抱抱?”
这下换董成君忍不住笑,宠溺的伸手将她抱个满怀,下巴抵着她的肩,将俊脸埋入她的肩窝,呼吸着属于她的独特气息,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不安的心。
“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嘛?你爹他……”
许筝偎着他,问着。其实事情并不是很难猜,如果她猜得没错,下毒害死董秘跟五夫人的一定是……
“是他们,他们趁着大哥出远门将三个五哥六哥调到别的县去,表面上是管理商行,其实早有计谋,其实在牢里我连死的心都有,但一想到你跟宝宝,我就有了生存的意志,若不然,我真的无法……”
“傻瓜,你爹又不是你杀的。”
许筝轻拍丈夫的背安慰着,“你知道嘛,我很喜欢你的坚强,虽然不像他们一样强大,但是就是因为你没有太大的野心,才显得你是那么的美好。”
“我没有想过他们的良知竟然被泯灭到如此地步,没有人性,为了钱财竟然出卖仁义道德忍心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杀害,他们是我哥哥,他们竟然是我的哥哥……”
“我懂,我懂你心里想的,但是成君,世上不是只有好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你的哥哥们都如董成亦他们对你,那你就不会一直都得不到你爹的倚重反而被看轻,并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他们太阴险,害怕你的光芒会遮住他们,害怕你会得到董家财产的继承,所以才会想要陷害你甚至是借官府的手除掉你,现在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们会为自己的愚蠢而得到应有的惩罚,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老天爷是公平的,让你平安的回到我的身边……”
“如果不是许枫大哥,或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董成君松开许筝,目光悠悠的看着妻子。他不信命运,他只知道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就像在牢中的时候他以为会再也见不到她,谁知前一刻还对他拳脚相加的衙役下一刻便对他有礼相待甚至松绑放他离开,他知道这都是许枫的关系。
“我们是该好好的感谢他。”那个宠爱了她二十几年的人……
许筝眨眨眼,唇边的笑容何其苦涩难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因为她而受了太多的苦楚,又何止是一句感谢就能道清一切的……
“可是我想他不会接受我的道谢,他很讨厌我的样子。”
“没有的事,不要胡思乱想。”从新扬起笑容,许筝朝丈夫笑笑,聪明的转移话题,“成君,外边有些凉,你能抱我进去嘛?”
董成君眉头皱了皱,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赶忙伸手将她的外衫收紧些,然后抱起她往屋里去。
依偎在他的怀中,许筝不会告诉他,许枫不是讨厌他,而是还没有完全接受她爱上一个没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他太强,为了她,他可以舍弃一切,但是,人生短短,没有爱过便消逝,这才是最遗憾的事情,而最伤痛的莫过于跟最爱的人生死相隔,所以许枫没有杀他,他不会让他先死在她的面前,许枫不忍心看她痛苦。
孤寂月光,繁星点点,缀满星子的夜空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忽闪忽闪的星星仿佛在对地上那些撕心裂肺绝望的人们伸出希望之手,只是当人们停止哭泣,决定要搭上希望之手的时候它们却将希望之手慢慢的收回,让人们的心再次高高的坠下,然后碎了一地。
月光犹如羞涩的少女般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敛去的光芒犹似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嗔,点缀身旁的星星衬托着它的美,尽管突显了自己的平凡却也心甘情愿。
梧桐枝头,一只只活跃的鸟儿迎着夜晚的凉风发出令人心生畏惧的叫声,一遍又一遍,给沉静的黑夜天上一抹恐惧的气息。
忽的,一抹黑色身影由高墙上一跃至屋檐,再一个完美的翻身动作双手攀着房梁稳稳的落在窗前,小心翼翼的藏身于窗边。
黑色身影以食指轻轻地掂开微微开启的窗扇侧目往屋里探,屋内桌上烛火随着窗缝吹进去的风儿轻晃摇曳。黑影半眯着双眼看向床的方向,只见床上的董成君抱着熟睡的许筝半躺在床头,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中的折扇,时而轻声叹气时而低头凝望睡梦中的妻子,伸手抚平她熟睡依旧没有松懈的眉头,一点睡意都没有。
窗边的黑影皱了皱眉头,扬手从怀中取出一根小竹子对准窗缝,将竹筒里边的迷烟吹想屋内,然后关上窗扇。半响后,折扇落地的声音由屋内传来,黑影算准时间,抬头查探四周,确定没人发觉自己之后一手将窗扇打开一个转身翻越便窜进屋内,摇曳的烛火先是强烈的摇晃倾斜,最后随着他进入的强风而扑灭,最后化为一缕白烟,飘散在屋内。
如他所愿,迷烟成功的让董成君昏迷过去,那倾斜的脑袋靠在床头双目紧闭,但搂着许筝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拥的更加紧,看得出来他守护妻子的意志十分坚定。
黑影步伐轻快的走到床边点上董成君的定身穴然后将他放倒在床边放置的贵妃椅上,并且将睡在里边的许筝放平在床上,握着她的手抵上她的脉搏,然后取出身侧布袋中的物品放在床边。
许筝只觉一阵刺痛,想要睁开眼却浑然无力,浑浑噩噩中只听见有人抓着她的手将她的五指指尖划破,如此熟悉的作法如此熟悉的气味,是贾师父?
黑影动作极其快速,拿出匕首划破许筝的五指让她体内的毒血顺着口子流出,然后取出瓷瓶倒一颗药丸塞进她的口中。看着一点点流出的液体,黑影眉头紧皱,算准时间后扬起匕首再将许筝另一只手的手腕滑下,想也没想的,匕首划过许筝的手腕的同时也划过自己的,然后,他手握着许筝的手腕,让口子对着口子,再以内力将自己的血一点点的渡到她的体内。
从许筝指尖滑落的血液一滴滴的滴在地面上,先是一滴两滴到现在的一滩。黑影有些把持不住的晃了晃,但不知道什么意志力让他如此坚定不放弃,握着许筝的手紧紧地不愿松开。半响后,黑影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只见他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伸出另一手取来放置在床边的瓷瓶以嘴咬去瓶塞,将里边的甘露滴在许筝干涩苍白的唇上,然后扬手在她的身上点了一下将穴道封住,再以仅存的内力聚集在双指间点于她正在放血那只手的肩上慢慢往下,血液因为他的催促流出的更加快速。
许是经不住这样的折磨,昏迷过去的许筝鼻前流出两道液体,黑影自然也观察到,皱了皱眉后取来一只透明的瓶子,里边装着的却是鲜红的血液。
以拇指按去瓶盖,黑影将瓶中的血液倒入许筝的口中,然后再用被特殊草药浸泡过的绢子压住她放血的五指。
狼藉的一片,看着床上的许筝,黑影笑了,笑得那么的释怀,仿若一个从痛苦中抽身的人,无比的欣慰跟洒脱。
奇迹似的,那绢子一压,许筝流血的手却忽的止住了血,而正在渡血的手腕仍然在继续,黑影的血正慢慢的流向许筝的体内。
最后,黑影的身体腾空,下身朝上上身朝下,将体内的血供向许筝。片刻之后,黑影的身体‘嘭’的一声落地,发出好大的响声,与此同时,门被人破开,许枫跟晴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黑影,眼帘颤动着。
“贾师父……”
晴儿已经泣不成声,奔向床边跪在地上将黑影扶起,冷漠的美颜上透着哀伤难过跟不敢置信,“贾师父,贾师父……”
贾师父虚弱的睁开眼,看着黑暗中晴儿的一抹白影,已经看不见她的轮廓。
“快,快用解开她的穴道,用内力让血流动,快……”
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让许枫将许筝身上的穴道解开,那空洞无光的眼睛悠悠的望着前方。
许枫迅速的往前,如贾师父所言解开她全身的穴道,握着她的手将内力灌输到她的体内,让血液慢慢的流通她的全身。
地上,血液染红贾师父跟晴儿的衣服,床畔,许枫不敢置信的看着妹妹手腕上的刀口与周围的狼藉一片。
“贾师父,你这又是何苦……”看向贾师父的目光有些不知名的悸动,许枫隆起的眉头有些难受,嘴唇颤抖着。
没想到医治了筝儿二十几年的贾师父竟然是‘偷天换日’的主人,但是,以前他怎么也不愿使用‘偷天换日’,听说是因为‘偷天换日’能让死人复活,只要有人愿意将自己的血供出来换到那人的身上,就算伤得再重也可以迅速痊愈,以前他不愿意,为何现在又愿意牺牲自己换取筝儿的命?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想之内,引走他跟晴儿以牺牲自己来换筝儿的命,算准了时间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寻到这儿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大可以一走了之的啊,为什么还要用‘偷天换日’来替筝儿换血?”
贾师父浑身一阵阵强烈的抖动,抽搐的嘴角以及其缓慢的速度说着,“我……我……不再……欠……欠……许麟州……州……的了……”
“你从来都不欠父亲的,父亲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我们兄妹……”
小时候父亲在世,他不止一次的听父亲讲过他们之间的事情,两人的恩恩怨怨始于与母亲的初见,从小亲如兄弟的两人喜欢上母亲,只是母亲喜欢的是父亲许麟州而不是他,两人渐渐的有了隔阂,贾师父曾为爱蒙蔽了理智,后来的故事他便不知道了。原来贾师父就是当年与父亲结义的贾顺叔叔,但是,父亲并不恨他,父亲说过人这一生知己难求,世上懂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贾顺,既是知己,又何来的恨?
“是……是我……害死……你……你母亲……的……,现在……我将命还给……她女儿……”
“贾师父,够了,不要再说了……”
晴儿难受的痛哭着,看着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的贾师父被愧疚折磨的如此痛苦,心一阵阵的就疼着。
“晴丫头……哭什么……我……我解脱了……你……你该替……我高兴……”
又是一阵强烈的抽搐,贾师父伸出颤抖的手,手上握着一本旧书,有些破烂。“偷……偷天换日……以后……就交给……交给你了……好好的……保存……不要让它失传……”
晴儿握住贾师父的手,却看叶没看一眼他手上的‘偷天换日’,哭泣着,摇头,不愿去相信,“不会的,贾师父不会又是的,不会……”
“晴儿,清醒些吧,他身上的血几乎已经全数给了筝儿。”许枫唇畔嘲讽的勾起,看着贾师父慢慢滑下的手落在冰冷的地上,然后……
“贾师父……”
晴儿心一颤,瞪大双眼看着贾师父的手落在地上,泪水不断的滑落。抱着贾师父的身体,晴儿再也止不住的哭喊着,只是任他再怎么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也无法让眼前的人死而复生。
“贾师父……贾师父……”
许枫别开脸,昂着头不让眼中的泪滑落,却止不住胸口的颤动,不想哭却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解脱了,就像他说的,解脱了,禁锢了他一辈子的事情终于撤去,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没有伤害的原点。
“贾师父……”
晴儿情绪无比激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宣泄而出。久久的,久到许枫已经收回了渡内力的手,哭泣声才停止。忽的,朦胧的月光变得格外清晰,照亮贾师父的脸,含笑的面容安详柔和。
“贾师父……”
晴儿呆呆的轻唤着他,在看清他脸上最后的笑容后也跟着勾起嘴角。解脱了,贾师父终于可以不再受任何拘束,豁达、洒脱的到达另一个世界……
许枫将许筝的手放进丝被中,确定她已经无事,转身走到晴儿的身后拍拍她的肩。
“公子,我们带贾师父回雪花默,好不好?”
晴儿的声音哽咽颤抖,压抑着的情绪让她的全身都在轻颤,“贾师父从小看着我们长大,是我们雪花默的一份子,公子可不可以……”
“好。”
许枫抬头难受的看向窗外,应了一声。
万事终有因果,前一辈的恩怨到现在为止总算了结了,只是他们的爱恨情仇却苦了无辜的筝儿。照顾了筝儿二十几年,贾师父的付出众所周知,如今他为了救筝儿走了,身为雪花默的主人,他没有理由不让贾师父葬回雪花默,那儿就是他的家,他最终的归属。
希望他能在另一个世界遇见父亲,因为父亲会笑着跟他说:我从没恨过你……
一年后
梨花漫天飞舞,犹如天空落下的绒毛雪花,纯白的毫无污点。那落在地上的花瓣一层堆积一层将泥土掩盖,很美,也很殇。
一望无际的纯白,空气中飘散着的梨花香味依旧是雪花默的特点,不管是院子里还是小径都透着浓郁的春季气息,给人一种安逸舒适的感觉。
雪花默主院,与纯白的梨花为对比的鲜红长绸花球高挂于走廊的檐下,窗纸上沾着‘囍’字红窗花,美丽而温馨。
没有过于热闹的形式礼仪,堂里一对新人正拜天地,一旁站着的几人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小娃‘依依呀呀’的欢笑学语声,场面不热闹却很是感人。
拜堂过后,一身红色喜装的许枫风姿挺拔,牵着盖着绣有鸳鸯成双对的图案的盖头的晴儿往堂后走,进入洞房。
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依旧道出他的心思,不用太多言语承诺,只需要默默相依,相伴共此生。
怀中抱着手舞足蹈的儿子,许筝看着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完成终身大事心中感触颇深,心底一些酸楚,却又有些感动。她是在妒忌晴儿嘛?或许是吧!
直到今天,她终于体会到当初她执意要跟何聪在一起对许枫的伤害,就像现在,她明明希望他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看见他这么温柔的对着晴儿笑,她的心里还是泛起一抹酸楚,这就是传说中的恋兄情节嘛?
“怎么?看着大哥成亲,心里不是滋味?”
就在许筝思绪悠悠之时,丈夫略带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想也没想的,许筝抬眸回以一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凶狠目光,然后低下头逗弄着怀中的儿子,抓着孩子的小手轻晃,嘟起红唇佯装可怜的道,“小潇潇,舅舅不要娘亲了,小潇潇长大了会不会不要娘亲,嗯?”
孩子哪会知道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劲的朝她‘咯咯’直笑,抓着她的食指紧紧地。
董成君看许筝气鼓鼓的看着儿子不自禁的轻笑出声,对妻子那佯装生气凶神恶煞的目光毫无畏惧之感,“潇潇这么小,哪儿会知晓你的意思,不过看潇潇的爹这么老实孝顺娘子就知道潇潇长大以后绝对是个绝世好男人,不会将父母抛弃的。”
“哪有你这么自恋的人啊,再说小潇潇长大了若是像你一样傻,我可要喝西北风了。”
许筝扁着嘴看看跟丈夫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儿子,谁知娃娃像是瞧着母亲的表情好笑便‘咯咯咯’的笑出声。许筝无奈没辙的抬头看着丈夫,挫败的道,“我看是没希望了,瞧这小子笑得,跟你一样傻里傻气的。”
“要不我们再争取生个女儿,这样以后娘子就不用担心会喝西北风什么的了。”董成君无赖的朝许筝痞痞一笑,让抱着董晨潇的许筝不禁的红了脸。
夫妻俩浑然忘我的调情,似乎忘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身边站了多少人。一阵哄笑声,周围旁观的人各个做个恶心的调皮动作,不满的看着越来越甜蜜的董成君与许筝。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我的心刚刚碎了一地你们居然这么没有同情心,残忍的在我的面前甜甜蜜蜜,还有没有良知啊!”
一道愤怒的声音在两人的左侧响起,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人在,许筝的脸色红红,低下头逗弄儿子佯装若无其事,可惜通红的脸颊一点也不想出卖她的薄脸皮,一直红到耳根脖子。
比起许筝的害羞,董成君似乎显得比较从容,面对开看玩笑的雪花默众人他渐渐的变得游刃有余,从刚开始时的呆愣到现在的从容不迫,董成君已经成了众人调侃的对象,这个不会生气的姑爷,在雪花默不再被人侧目。
侧过脸看着梁红玉通红的双眼,董成君摊摊手,一脸的无奈,“我没办法让大哥的新娘换成你啊,你就算生气伤心也没用。”
话音刚落,董成君又朝梁红玉投去一个阴险的笑容,朝她身后的周奕暧昧的眨眨眼,“我不能让你当大哥的新娘,但是,你可以当别人的新娘啊,我保证那人比大哥要温柔要爱你,虽然他没有我这么好,但是他一定会把你当成他一生的挚爱保护!”
董成君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笑出声,就连许筝也‘扑哧’一下笑出来。前面的都是铺垫,重点是在说明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听出董成君的弦外之音,梁红玉娇羞的瞪了董成君一眼,脸上泛起一抹绯红,目光微微的往后看了一眼,梁红玉咬着下唇,甩袖往堂外走。
身后的周奕焦急的追上,在越过董成君的时候不忘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追随而去,离开大堂。
见好戏已经完结,众人也纷纷一哄而散,有默契的不愿留在大堂里看那一对让人呕死的小夫妻说情话。厨房的大娘临走前还不忘走到许筝的面前一手揪出她怀中的小男孩,重重的在他的脸上啵了几口后看看许筝,得到她的允许后抱着小潇潇离开大堂,独留他们夫妻在堂前。
收回望着儿子离开的视线,许筝脸上漾着甜蜜的笑容。不敢相信岁月匆匆,儿子竟然已经八个月大,会哭会闹身体健康,活泼的就像小时候的她,调皮可爱惹人爱。
不是她自夸,跟她一起长大的人都知道她的性格,许是害怕死亡的那一刻前来,她不断的招惹是非,惹得那些被她祸害过的人敢怒不敢言,顾忌到她的病跟许枫对她的疼爱而忍气吞声,晴儿跟梁红玉便是如此。红玉的性格似狂热的玫瑰,热情如火却又带着刺,她爱的人不爱她,爱她的人因为害怕被刺刺伤而不敢上前;晴儿是高傲清尘的莲花,脱俗却冷淡漠然,外表对一切都漠然却又渴望爱。
人都是如此,相爱却害怕受伤,世上的人千万种,能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实在不易,所以一定要珍惜对方。
身后的人搂住她的要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许筝靠在他的胸膛笑望雪花默的一切,这个她熟悉的家,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办法再回到这里了。
思及此,许筝的眼里透着淡淡的哀愁,每每一想到为了救自己而牺牲自己的贾师父,她的心便沾满愧疚。若不是她,贾师父依然好好的活在世上看尽如此好的风光。
“对他来说那是一种解脱,他在自责中活了几十年,对你爹娘的愧疚比你现在更多,对他而言,死的那一刹那是何等的豁达洒脱。”
董成君将下巴抵在妻子的肩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堂前的梨花。梨花遍地,时过境迁,多少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该随着落地的花瓣而化成春泥。他感激贾师父也敬佩他的勇气跟情义,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他那般。
“贾师父是真男人,很爷们。”
许筝为丈夫的形容而感到好笑,剥去他环着她腰身的手转身与他面对面相视,“贾师父当然是个爷们,不像你,每天都黏我黏得要死,就连儿子的醋也吃,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没有生气反而扬起笑意,董成君唇边噙着笑低头在她的唇边印上一个轻吻,温柔、极具耐心的吻。
“黏着你不好嘛?别人可是想都想不到的。”
董成君没有告诉她,一年前的那场离别已经在他的心里烙下伤痕,他不愿再让那一次的伤痛折磨两人,就算彼此之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曾说出口一句承诺也不曾有,但他们的感情却极深,深到心海中,再想将深爱的心从大海中打捞出来便犹如大海捞针。
许筝不屑的瞥了一眼自大的丈夫,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双眼绽放光彩,双手搭上他的肩,嘟起红唇委屈的看着董成君。
“我们成亲这么久,你都没跟我说过那三个字。”
“哪三个字?”佯装不知,董成君眨眨眼。
“就是那三个字!”许筝娇嗔的看着董成君,羞怒的拍打着他的肩,“快点说啦,你都没跟我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可是,你明明叫我别爱你呃。”抓住她的小尾巴,董成君睁大双眼无辜的看着妻子。
许筝的双眸瞬间危险的半眯着,搭在董成君肩膀的一只手改而搂住他的颈项,另一手调皮的抚过他的胸膛,给他带过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后却可恨的将手抽回,骄傲的看着他,嘟起红唇。
“我不管,现在我要你说我爱你。”
董成君的额头上冒出三根黑线,伸手抓住妻子小手,“娘子难道不知道我的心?”
“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你说……唔……”
许筝赖皮的话顿时消失在双唇之间,瞪大了双眼看着偷袭她的人,然后渐渐的陷入他温柔的漩涡当中。
就在许筝闭上眼享受着,不满的轻吟出声,抬头双眼迷离的看着丈夫含笑的俊脸。
“我爱你……”
承诺得来不易,许筝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深,然后羞红了脸别开脸不去看他那双令她脸红心跳的深情双眸,心底默默的回应一句:我也爱你……
龙凤烛照亮两人绯红的脸,情话不用多,一句便是永久。
执着妻子的手转身面对大堂前的梨花,何为天长地久?他们只知道两个相爱的人,相濡以沫,爱,不正是如此吗?
梨花见证着他们的情,落下的花瓣仿佛也为有情人感动。许筝与董成君看着漫天飞舞的梨花,相视一笑,纷纷在心里默契的道一声:贾师父,谢谢!
谢谢你的情义难弃,才成全他们一家三口的团圆。
谢谢你的感恩,让他们不再受离别的苦痛……
(全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