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空有些蓝,天空中飘着云,西面的地平线上有了夕阳。
站了片刻,大帮的同学陆陆续续毫无秩序的走出来,有的跑,有的跳,乱哄哄的。
我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更不喜欢喧嚣,不仅仅是讨厌,是反感。
可我不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只是愿意与我合群的人越来越少,日子久了,竟有些被孤立的感觉。
我也反省过,发现自己并没做错些什么,或许年岁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会给自己找理由。
比如恋爱的人会说恋爱是理所应当,单身的人会说单身是宁缺毋滥,恋爱的人也有些羡慕单身,单身的人也会眼馋恋爱。你装作刀枪不入,我装作百毒不侵。
好似父亲对我说的那样:你这个岁数,恋爱没有错,单身也没错,就看你是怎么想的。当时,我觉得他什么都没说,现在回味起来,其实已说了全部。错和对总是互相转变,没有错,就没有对,没规定对,哪来的错?
人越来越多,我走进人群,守望着田原,生怕错过那个仍在我印象中模糊的模样。
我是如此细心,像在车站焦急地等待着下车的朋友。仿佛交情甚好,但却分离多年,期盼中又带着一份陌生。怕她不再是从前的她,也怕她认为我不再是从前的我。怕过分热情远了距离,又怕过分随意伤了庄重。
幸好这一切都只是感觉,否则我不会如此若无其事镇定自若的等待着。
我终于顺其自然地发现了她,在喧闹中安安静静走着的一个女孩儿。
的确如信中所说的那样,她是低着头走路的,是微微低着头的,比照片上的本人要漂亮些。步子很安静,很平和,远处的身影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真理是属于少数人的,看来安静也是如此。
她走过我的眼前,没有注意到我,虽早知如此,却又有些莫名失落。
我跟上她,理由是为了回家,因为我们同路,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信。
我们隔着一段距离,她在前,我在后,彼此慢慢的走着。这让我想起了许多伤感的画面,那一天的那条路,我走的很累,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还有一种莫名的慨叹。
在我转进我家的街角时,我看到的仍是她走路的背影。
突然有种感觉,今天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缓缓地走在小路上,朝着那栋拥有我青春中所有记忆的老楼。
当四年以后,我搬出这栋老楼般进新楼的时候,感觉生活条件好了,周围秩序变齐了,邻居也都变成了年轻的面孔。
以为生活从此阳光,从此充沛。可久了,便还念起了旧所。想起了在树下下着自己制作的大大的象棋子,自己画的粗糙的棋盘的老人。
可能有些人已不在人世,但我仍希望他们记住那个不看棋子的少年。我虽不喜欢下棋,但我喜欢看着老人们下棋时孩童般的专注。很多迷惑,很多不如意都会在他们淡淡的笑容和相互的不服气中变的不值一提。
那天晚上,我写完了作业,想透透气,于是拉开了窗帘,月光顺势洒进了屋里,一米月光,年少时的月光当然也少了很多感触,自然单纯了许多。
窗外有些矮矮的树,月光先穿过树枝的缝隙,然后再连成片。那时夏天里的蝉叫比现在更有禅意,不慌不忙的。微风也吹来枝条的味道,让年少的我慢慢知道了珍惜
我打开了书包的小兜,很隐秘的小兜,有什么秘密的东西都会放在这里。我拿出了一封封的信。拿的时候有种小偷的感觉,像做错了事。
这些信是李磊托我扔掉的,他的父母会在回家的时候翻他的书包,看到这些无用的信会打骂他的。
我答应了他,可觉得不应该这么随意丢掉这些美好的印记,尤其是我很喜欢她的字。我总是在想这样的女孩儿怎么会学习不好,她不配学习不好,这让我更强烈的怀疑我所学知识,可唯有无奈
信被我一一打开,我露出了隐藏多时的笑容,然后一个人欣喜,台灯已经关上,便借着月光。
月光下的文字像圣洁的诗文,我静静的读着,然后由内而外的虔诚。
每每想到那天的夜色,总想用优美的词句形容,我曾写过一首诗:明月被挂在了天边,我被明月画在了对面,我们之间隔着寂静,寂静在我们中间笑了起来。多年后还假装古人一样写一首绝句:丝云挂云天,明月照月圆。星遥且相伴,谁怨在尘间。
我费尽脑汁想出一些优美的词汇来形容那天的影像,确实找不到最好的独一无二的词语。但我仍在努力
在一封信中,有一段写道:其实你不必伤心,我懂你的失落
我知道这又是李磊在诉苦了,很多伤心事释怀不等于不再提及。
我理解他。
“没事的时候,倒一杯白开水,放点糖,慢慢的你会感到生活中的甜。”信纸上小心翼翼的诉说着这个感悟。
那时我的经历不多,没有总结过生活,可一看到这段话,眼中酸酸的,隐隐约约觉着它足以成为此生唯一的智慧。
直至今日,我看过了许多书,有名著,有抒情,有诗文。也见过了许多人,有老师,有高僧,有孩童。
可没有让我记忆犹新的领悟,很多都是一闪一现,然后毫无踪影。
我很少看到有人给生活,给自己,给身边一个自由,即便嘴上道貌岸然的说一些善莫大焉的废话。
我不讨厌这样的人,因为太多,我只是觉得可怜,为他们感到可怜,也可怜寻了千百度最后却成为孤家寡人的我。也许是太在意自己了,也忘了给自己一个自由。说不明白,说明白了也做不到。
有时也觉得她可能是引用别人的句子,这时我会给自己解释:引用就像找朋友,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朋友。这好似精神分裂,但我乐此不疲,感觉像一次一次帮她解了围。不知她领没领情?
起码在我的记忆里,我为她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我为此感到骄傲。
看完了信,我把信放在我画笔盒的夹层里。那是小学时我买过的最贵的一盒画笔盒,由于太过珍惜,一直没舍得用,结果油墨干了,画不出来了画,我甚至为此伤心许久。
为了纪念我把它留在书桌抽屉的最下层,画笔盒的夹层很大,能装下很多小东西。当我放好信缓缓的关上盒子时,又情不自禁的打开看一眼,怕是一场梦,关上就会消失。
月光依旧皎洁,微风依旧吹动着枝条,蝉依旧在鸣叫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很感激这始终如一的夜色,安抚了我有些慌乱的心
夜有些深,我望向了远方,看到了一户一户的人家,每一束灯光里,都有不一样的人生,都在进行着各自不一样的命运。一束光透过淡绿色窗帘也进入了我的眼眸,我却没意识到它在我今后生命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