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帧沉默了不少,虽然天天见面,可我却总觉得他远在天边遥不可及。有时看着一棵树他就能恍惚半天,叫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清忧离开已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沾满了尘土,我也不问他,他正是忧伤的时候,我不能再给他增加负担。
天色尚早,漠帧便起身出门,我没来得及让他带上早饭,他便跨出了院门。
那身影急促且凄美,从十岁那年开始,时至今日,已近九年的光阴,我所看到的他都是暖光四溢,朝气逼人的。清忧的离开带给了他太大的打击,我真怕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出毛病,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宽慰他。
我静坐在桌前,撕扯着手中的馒头,嚼在嘴中,没了滋味。
漠帧,你可知道,你这样的难过,我的心比你还痛。
过去的五年里,我每天活在对你的思念和想象中,之后的四年,我活在你对清忧的爱慕里,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即使你成我的姐夫,我也满足了,那样我便能天天看到你。
如今清忧不在了,我并不奢求你会有一天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我,我只愿一生把你当作我的姐夫,或者作你的丫头,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漠帧,难道这也成了一种奢求吗?
夕阳西下,天际边浮现出一片火红的晚霞,照亮了整片天空。好美的晚霞,好美的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即将失去,朝阳是代表新生的事物吗?如果真是这样,漠帧,我要做你的朝阳,从此你有我,我不会再让你寂寞无助。
没想到我竟在桌前呆坐了这么久。我起身收拾了碗筷,转身到厨房准备晚膳。
门外传来脚步声,匆匆忙,我一喜,忙将院门开启。
一张焦急俊美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不是漠帧。
男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屋内,小声问到:“大哥在吗?”
大哥,他是在找漠帧。
来人是漠帧的随侍占明,其实凭着漠帧一身高超的武艺,是根本不用人来保护的,不过占明却忠心耿耿,自年幼时被漠帧相救之后,便跟了漠帧,十余年来,他对漠帧惟命是从,并要以主仆相称,但漠帧让他以兄弟相称。
看他着急的模样,想必是知道了清忧的死因,我神色黯然,决定带占明去清忧的坟前寻漠帧。
一路上占明一言不发,我看到他不时捏紧了拳头,又松了开去,如此反复,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一些清香的梨花瓣飘来,落了我和占明满身。
山前依稀可见的梨花,奇怪,这里何时开了一树梨花,竟是这般纯美无瑕,像极了清忧在长亭舞袖时的身姿,难道是清忧在天有灵,开的满树梨花来与我们道别吗?
我正沉思,占明忽然用力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我恍神。看着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
那是漠帧吗,他清冷而又孤寂的身影隐于梨花树中,一身雪白的衣衫与梨花融为一体,黑色的发丝在晚风中翻飞,在他身旁,居然有了近百株梨花树,开的清冷,开的无瑕。数千朵梨花迎风而起,飘至他的发梢,悄然而落。漠帧伸出手从肩上轻轻取下一朵梨花,放于掌心,久久不愿将目光挪开。
许久之后,他将手抬高,风儿吹来,将那朵梨花掀起,吹入空中。他仿佛从花中看到了一个绝美的容颜,漠帧嘴角牵起一抹苦苦的笑容:“我本太虚根,何时落尘埃。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开。输梅一段香,让雪三分白。芳华满枝头,娇容惹人爱。忽遭无情雨,香魂空自哀。红颜随风去,艳骨泥中埋。只待娉儿至。葬我在泉台。”
此诗非本人所写,在网上偶然寻得。
梨花树下的漠帧黯然神伤,暖暖的太阳失去了姣洁的月亮,没有佳人相伴,他终究还是孤寂忧伤的让人怜惜。
占明与我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垂下美目下的眼帘,既是心痛,也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