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情赶紧出声,“是,我是他女儿。”服务的质量与金钱直接挂钩,柳诗情将父亲的骨灰寄放在一家位于城郊设施简朴的殡仪馆里,能够得到这样的电话,她已经心满意足。
“政府有文件下来,南部片区将打造为国际天鹅湖风景区,殡仪馆必须搬迁出去,若是你三日后不来取你父亲的骨灰,那么本殡仪馆将对它做集体处理,一起转移到东部城郊。”
柳诗情握电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东郊?
她对那个地方是熟悉的,在那里成长了二十一年,对那里的山水风土人情皆有难以磨灭的印象。常言道,狐死首丘,将父亲安置在那里,原本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是——
“好,我明日来取回。”她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
父亲对那个地方,是憎恨的吧?因为他在那里收获了一个谎言,一世的欺骗。
她答应过父亲,他死后,让他远离伤心地。
翌日,柳诗情没有食言,一大早便启程去了南部。
是错觉吧,柳诗情总觉着,从她上车开始,身后便有一双眼睛总盯着她。可是等她回头,无数双眼睛,全都陌生。
她开始怀疑自己一度处于亚健康状态的身体出了故障,她甚至笃定的认为,她会在某一天在某一个冰凉的旅馆寂寞的死去。现在,这样的感觉更甚。
下车时,她神情恍惚,随着大众,两手空空便出了车站。
“柳诗情。”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却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急急的朝自己这边走来。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白色的球鞋,套在他颀长挺拔的身上,真是完美的和谐。
“佑寒?”她纳闷,他怎么会在这里?
“很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楚佑寒将她落在车上的背包递给她。
柳诗情“哦”一声,难怪他打趣自己,她的记性,真是坏到了极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接过背包后,她问。
楚佑寒嗤笑一声,鬼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袁天辰一大早就电话扰醒了他,说什么今天如果走南部,就有双重惊醒。他只告诉他是这次南部风景区规划的首席设计师,至于另一件,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他蓄意的安排。这家伙,分明就是二十四小时盯着她,要不然怎知她的行程。想到这个他就火大。
他凭什么离她这么近?分明是居心不良!
“造成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很多。”或许是袁天辰蓄意的撮合;或许是那几篇爱情故事惹的祸;又或者,是他对她还不死心——他轻描淡写不着痕迹的说。
“那你呢?”他反客为主,总不能让自己吃亏吧。
柳诗情笑笑,她的大眼睛很水灵,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浮肿,但是不影响她的美丽。楚佑寒怔怔的看着她,多年前她胖的跟一头小肥猪一般,他为何还要死要活的去爱她?那时候,柳诗情迷恋的人可不是他!
如今她清瘦了许多,甚至美得有点出尘,可是他却决定离开她!
归根结底,他就是一个犯贱的男人!
“我出来踏青。”柳诗情平静的说。
“这样正好,一起走吧。”楚佑寒愈想愈是气,气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火气,他连说话都蕴含着嗔怒,兀自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柳诗情站在原地,她来这里是为了去殡仪馆取回父亲的骨灰盒的。有他在,她行事不便。
“还不走?”他走了一段,发现她没有听话的跟上来,火气更甚,分明就是冲她咆哮。
柳诗情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迈开步子乖乖的跟了上去。
“去哪里?”他等她跟上自己时,才又迈开了步伐。
“我对这边不熟,你做主吧。”她怯怯的说。
楚佑寒迟疑了一瞬,忽然转身插入一条羊肠小道,左右都是飘香的金桂,树干足足有好几米高,人在其中,渺小如大海里的一滴水。
柳诗情再次顿住了脚步,这么私密的空间,只有他和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跟上。”楚佑寒回过头,一脸黑线。对于她想的那种事,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她竟敢摆出一副嫌恶的脸?
再说,她会错意了。他不是那种发起情来就不择场地的野兽。
“我等了你8年,你得赔偿我的青春损失费吧?”他玩味的楚详着她的脸,很好,她的脸红了,表示她还有一点点良知。
“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走得匆忙,才没来得及告诉你真相。”她窘迫的辩解。
楚佑寒的黑线晕开,布黑了整张俊脸。几乎是咬着牙切齿道:“感谢你多给了我8年有所期待的日子。”她竟然还敢有真相?真相就是她捉弄他,走之前却没有跟他道歉说清楚害得他自作多情了八年么?
柳诗情不敢看他,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她说什么错什么,他根本就给她判了死刑。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落在他的白色的鞋上。
鞋子动了动,然后慢慢的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步一步,心不在焉的向前走去。
忽然,被脚下的顽石绊了一跤,整个人横着向旁边的大石撞过去,颀长的身躯坠落在地上,血,从白如雪的衬衣渗透出来,渲染成一朵美丽的血花。
柳诗情脸色煞白,疾驰而去。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查看他的伤势。
“滚开——”他怒吼。
她抬眼看着他,他从她美丽的黑瞳里看到了一丝执著,她强硬的按下他的手,挽起他的袖子,然后将背包打开,技巧娴熟的为他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