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书房内,男孩看了一眼趴在书桌上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闪过一丝无奈。这个小丫头自小就很敏感,因为胎里带毒,身体一直不好,看着自己能帮母亲处理凰盟事物,就觉得自己好像不堪大用。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小若非只能把一些极其简单的事物交到她手中。
“嗯……哥哥。”小女孩揉了揉眼睛,看到眼前的小男孩,太丢脸了,居然无聊得睡着了。
小男孩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案上,两个小小的身影在书房里面忙碌着,一页页翻书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半晌,两人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眼里,都有着说不出的成熟。
清风和煦之日,竹林深处,余音袅袅,琴声阵阵。一座八角亭内,一男子纤指拨弄琴铉,看着对面沉睡之人眉间轻拧,似有心乱之象,琴音一转,佛音顿出,一丝一弦如微风拂过,划过尘世浮土,众生皆静,唯剩梵音。
猛然间,对面的青衣男子睁开双眼,蓝眸中血红点点,逐渐消散,紧绷的身体似有放松。
“沈兄,这么多年过去,似乎仍在执着。”琴声戛然而止,男子望向对面,眸中若有所思。
他与他年幼便以相识,那时的他邪魅妖娆,纵横四海,笑看四国风云起。如今他却心甘情愿留在那视作牢笼的地方,只不过是为了留下与那人的一丝回忆。虚无飘渺的情爱,当真如此让人沉迷?
“离欢,陷入如此境地,你就不曾执着?”一身青衣的沈君行望向林中落叶满地,凌乱如斯,笑得怅然。
对面那身着色泽柔和轻柔宽松袍服,被叫做离欢的男子身子一僵,看着琴台下轮椅上失去知觉的双腿,云淡风轻的脸上,银眸中闪过一抹痛意,眉间那一个黑红的徽记与那银眸相交,显得异常诡异。
谁能想到眼前如同废人的银眸男子,会是浮云国曾今红极一时的天才占卜师呢!
浮云离府是浮云国唯一一个拥有国姓的家族,世代做为辅国国师家族而存在,每一代中最强的那一个便是当仁不让的国师。作为国师的离家血脉,一生不能与人婚配,一旦有了那夫妻之事,便意味着会失去继承国师之位的权力。
也许是上天注定,浮云国的先帝离云的一次酒醉意外,与上代浮云国国师离雪有了离欢。离欢出世便是一双银眸,浮云国便传来各种谣言,说是天降妖孽,国将不祥,之后浮云果然发现瘟疫,死了不少人,这一谣言就这样被坐实。离欢出世不久便被皇室中人送到极远的一处禁地之中抚养。可令人意外的是离欢在天相预测之上不但天赋极高,且百试百灵。先帝大喜,准备派人迎回离欢,只可惜当人来到之时,离欢功力尽废,且身受重伤,不堪造就。浮云先帝看着骨肉受难,终是不忍,将他从禁地之中放出,留在了浮云国的人口稀少的林城之中。想到其中缘由,离欢的眼中银芒大放。
“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让我接受那虚无命运的安排。”沈君行的蓝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径直向外走去。
一处繁花从中,一座衣冠冢坐落在其中,墓碑之上,女子的刻相虽然经过几年时间,却依然清晰可见。那明媚的大眼朝来人望着,仿佛带着笑意。
男子站立在墓碑前,抚摸着碑上女子的脸,那女子的笑容似乎恍如昨日一般。情爱来的如此突然,也许在那女祠一遇开始便注定会沦陷。只因为她那抹浅笑,便略施手段让她替自己赎身,从初识到相知,一步一步的将自己陷了进去。
那日当他赶到西疆边境,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若不是自己去得太迟,她也不会如此决绝的跳下去。大手描绘着女子的容颜,至今都无法相信她会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后面推着轮椅的男子驻留在远处,不远处男子的脸上的一抹忧郁让银眸似有所动,默默从身后取出一物,放在腿间,凝视良久,却不曾伸手。此物给他一身荣耀,也给了他一生难以忘却的梦魇。
“公子……”后面的小童看见他拿出此物,甚觉惊异。五年前,公子受到重创,功力几乎费尽,每拿此物,便会如同碰到毒物一般,先帝见后,命他将此物收藏起来,公子是何时取出来的?
“怎么,你也想如她一般,向宫中的那位去邀功?”男子声音中似有无尽苍凉,不知不觉林中狂风大作。
“公子,莫要把小丘看成那等人。小丘一家是公子救的,此身绝不侍二主。”小童走到前头,眼神坚定,跪倒在地。
“起来吧!”男子淡笑,摸摸眼前人的头,如今也只有眼前的人对自己始终如从前一般了。
“这是我欠他的,现如今也该还了。”男子抬手之间,龟甲在空中飞速旋转,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围着龟甲转动,须臾,三枚铜钱从龟甲之中掉落在地。男子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望向地上映着日光闪动着光芒的铜钱,眼中一亮。
“公子,你吐血了。”小童子看着眼前人的白衣上鲜红点点,大叫道。
“你疯了吗?如今经脉混乱,天命已断,还敢用此物?”沈君行将地上的龟甲捡起来,几乎要捏碎。
“沈兄,为弟欠你的终于可以还了。”离欢大笑,笑得如此的恣意盎然。
小童沉默的退到一边,不再言语,虽心中有怨,但是若不是当日为救自家公子,沈家少主也不会受重创在半路上昏迷,而错过了……如果没有沈家少爷,少爷也许很难活下来。对眼前沈君行,离丘还是打从心中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