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阵咕噜噜声毫无预警的响起,谢玄正好将毛笔掷在一旁,揉弄着眉心,听到这声,一愣,似是瞬间扫去了烦恼,哈哈大笑起来。
落苒却是脸色一僵,狠狠的别了他一眼,便将脸转向一旁,望着那早已的冷却的饭菜咽口水。
这番举动,又是惹得他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便吩咐士族将饭菜端下去,热了之后端进来。吃了些饭菜后,落苒便倒在榻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这军营之中的夜,明明是杂乱的,马鸣嘶嘶声,巡逻守卫来回走动声,便是风声,似乎也是肃冷的,在这般环境下,落苒依旧睡得极沉,似有几十年没有这般好好睡过。
听着那沉稳的呼吸声,谢玄放下毛笔,起身,轻脚来到她身边,蹲下静静的望了她好一会,幽冷的月光倾泻,如墨的发丝覆盖在枕上,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顽皮的拂在她额头,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媚。谢玄嘴角勾了勾,五指成梳,缓缓的自她的发根滑了下来,落苒不舒服的侧了侧头,继续睡了过去,谢玄再次无声一笑,五指来到发尾,成勾牵扯几缕发丝在手心把玩。
见她睡得沉,他嘴角扯了扯,慢慢的直起上身,双手撑榻,腿弯曲,膝跪上榻,一脚落地,身子慢慢的,一点点的接近她。直到两人脸相隔只有那么一点距离,直到呼吸交融。
他含着笑,略带粗茧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呢喃道:“究竟遇到了什么?竟折腾成这样,既然,他不护不了你,便由我来护你……可好?”
那两个字,可好,说的极轻,说完,语落许久,他才自失一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直起身子,转脚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初升的旭芒晒在眼皮上,落苒翻了翻身,揉了揉眼,缓缓睁开不再那么沉重的眼皮,拥被起身,便瞧见榻尾处,摆放着一叠干净的衣裳,扯开来看是件男裳。起身,着好裳服,发鬓束作君子鬓,一切拾妥,一个神风俊逸,步履飘飘的郎君便这般出现。
这时,所有的士卒都已出营,落苒猫腰钻了出去,只见不远处,一群幕僚正围绕着谢玄似在探讨着什么。
正待接近,却听马鸣嘶嘶自不远处传来,随声望去,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随着的的声,来到谢玄身边,勒马,跃下,奔上前,拱手,“将军,葛蒙的敌军已到,就在就在前方五十里地。”
“多少人?”谢玄挑眉。
“一千。”
“传苏幕小将,令他带一千士卒,五百骑兵,五百步兵,前去应敌。”
“是。”
士卒得令,转身去传唤。
谢玄转身,带着幕僚们进去主帅营帐。
望着来来回回奔跑,有序准备上战场的士卒,蹙眉转身离开的谢玄,这里,似乎就她很闲?扯了扯嘴角,她还是转身跟进了主帅营。毕竟,她此时也身在军营,若败了,她也跟着倒霉,不妨前去听听。
军营内,旺盛的两个火炉燃烧着,左右两方摆放着一几一榻,各个幕僚跪坐,前方的谢玄正对着一张地图讲解着什么。落苒进去后,便悄无声息的缩在角落,静静的看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气氛越来越严峻,他们的士卒已上战场,已是半日过去。气氛凝重的主帅大营内,忽听急促脚步声,声接近营帐,转眼一名士卒掀帘而入,单膝跪下,抱拳,语速极快的道:“报告将军,敌军推出了带火的战车,对着我方数路进攻……”这话还未说完,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报……”
“报……”那报字,自外头一路喊了进来,只听噗通一声,前来的士族跪倒在地,急道:“将军,不好了,他们突然冲出三百骑兵,三百步兵,三百弓箭手,我们的人被围在了山谷中。”
越听,落苒越觉情势严峻,谢玄挥下士卒,又派了人手去支援,这场战足足打了十天,双方陷入持久战。这十日,谢玄皆是睡得很少,有时覆在几上浅眠没一会,便会被来报的士卒惊醒,便又开始没日没夜的讨论,众人的忙碌自也就无人去关注到落苒,而她,也是每次都前来倾听,听有捷报便会放松一些,听到战败,她整颗心都给吊起来,她可不想就这般死在这里,她还有仇没报!
直到第十日,双方还是持久不下,她开始想,上一世,谢玄有没有经历过这么一出,那时她在哪里?
可是不管她怎么推算,这时候,她应是和落云刚刚进了谢府,好几场战役,她根本还没有机会跟着,想到这里,她又去想,那时,他每次捷战归来,她都会去细细的打听过程,且也学了一些军事,想着能与他谈论,能得他一句赞赏。
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落苒抿嘴狠狠敲了自己脑袋几下,急的在原地来回走动时,忽地,脑袋中一抹光线闪过。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的!
抿嘴笑了笑,她转身朝着主帅战营去,快些帮他结束战乱,她也好回去结束这一切,想着,她脚步越发加快了些。
待她来到营帐中时,敏感的发现,气氛很是僵冷,谢玄显然是刚发了脾气,那带着墨,沾了一地黑的毛笔,一个个幕僚低头,苦脸,可不就是证据。
方才走进来,便见谢玄起伏着胸口,瞪了那几个幕僚一眼后,脚尖踢起地面竖立的弯刀,在空中翻转后,他手一伸,便将刀柄牢牢的握在手心。就在众人不知他是想做什么时,只见他身子一翻,在空中翻了个漂亮的跟头,稳稳落地后,头也不回便冲了出去。“谢将军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