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不解,落苒却还是从善如流的跟在他上了马车。
两人上了马车后,开始漫步缓行,带着车轮慢悠悠地在路上压出两道长长的车痕。
马车中,卫玠壅雅的,悠闲的端坐着,白衣似雪的独自倒着酒水,慢慢品尝,落苒却是坐在车窗处,一张小脸好奇的望着前头那辆,不知有没有载人的马车的去向。
然而那马车却始终,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在前头驱使着,久久久久,久到落苒觉得无趣,想要放弃观望时。
不知是谁家姑子吼了这么一嗓子,“快,快看,那是卫郎的马车。”
这一嗓子吼出,可谓是满大街震动啊,不管是在店铺里挑选丝绢的,或是酒楼里休息的,抑或是大街上悠闲逛晃着的,皆在这一刻,一拥而上。
狂喜声,呐喊声,声声将那华丽的马车包围,正在前进的马车也只好停歇不前,所幸他们的马车隔前头的还有些距离,而此时,他们靠近的也是一条巷子,脱身是来得及的。
但,便是如此,落苒还是摸了摸脑门的冷汗。
她继续望着外头的光景,只见一些小姑子统统摸出自己随身的手绢,香包,香囊,一股脑的朝着马车丢去。
丢手绢的,或许是看着太轻了,竟抓起一旁菜摊子的青菜,包裹在手绢里朝着马车丢去。
不一会,整个马车,甚至马车周围的婢仆,满头满脸都被堆的满满的物品。
只一转眼功夫,四周街道越来越是水泄不通,而且四周还有脚步声不断传来。
“卫郎,卫郎,许久不得相见,妾心尽相思。”
“是啊!卫郎快快现身,解了妾等相思之苦。”
“卫郎,卫郎……我们仰慕你!”
外面喧嚣震天,落苒心中虚惊不已!她终于知晓他为何要分两辆马车,一辆在前头开路,只怕,那马车出了景致园,便有人关注了。摸了摸汗,两人所乘坐的马车虽已渐渐远离市嚣中心,落苒心中还是颤抖不已,若是被那样的人群围住,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吧?难不成,这小子经常这般做来?想着,落苒便狐疑的望向卫玠,却见他并无一丝惊惶之色,而是依旧怡然自得的品酒。抽了抽嘴角,落苒也缓缓坐直身子。
马车出了街道,拐进一条条较为偏僻的小巷,便出了城门,踏上野外。奔了莫约三个时辰,便来到一处景致秀丽的地方,碧山,素来以风景幽丽,奇秀着称。就在马车准备找处地方停下时,不远处,两辆华丽不失雅致的马车奔了过来,两辆马车前后夹击,卫玠的马车便那般被停留在中间。
落苒见状,捂嘴一声惊呼,还未能说什么,便听她身旁的卫玠笑道:“你俩这般做来,是为何?”这声问出,便有一道尖细的嗓音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便是另一道略微稚嫩,却不失尔雅的嗓音道:“听闻卫玠卫郎恋上一名落氏小姑,为她不惜与家族斗争,纪某得知前来一观,观那小姑子可是有三头六臂?”
“三头六臂?怪哉!”自称纪某的刚说完,那尖细的嗓音便接着道。
车内卫玠摇头一笑,落苒这才知晓,想必前来的这两人是卫玠的友人。
只见卫玠掀开车帘下了马车,转身要将落苒牵下时,她却对着他摇头一笑,取下车壁上悬挂的瑶琴,她便那般盘坐着,将琴弦放在腿上。
她广袖一挥,双手一抹,琴声悠然飘荡开来,几乎是突然的,琴音刚飘出,外头的人不管是说笑的,讨论的,皆是统统一静。
琴声悠然,一道绯糜之声缓缓唱道:“微阴翳阳景,清风飘我衣。游鱼潜渌水,翔鸟薄天飞……”
唱到这里,就在众人皆心神驰往时,歌声蓦然一停,落苒缓缓掀开车帘,步了下去。
便在这时一道道抽气声此起彼伏,便是方才与卫玠谈笑的名士——纪詹,王卿翰两人都是呆呆的望着她,望着望着,王卿翰双手重重一击,叹道:“美女妖且闲,攘袖见素手,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他这是在赞落苒的姿色。
便是卫玠左手边的纪詹,也是目光灼灼的拍了拍卫玠,“好个卫玠卫郎,此等尤物,你也能搜罗到。”
就在两人望向落苒时,落苒也打量着两人。
王卿翰,白面无须,五官清秀,身材也是修长,若非在卫玠身旁,也算是一道绝丽的风景,可惜了……
落苒含笑望了眼他身旁的卫玠,相比之下,这王卿翰就变得普通了些。
至于纪詹,落苒望去却是一愣,这……此人也是俊美的,只是,他竟只有十二岁孩童那般高,若不是脸上那成熟稳练,她几乎都要以为,纪詹不过是名俊美小童罢了。
这两人身后是十数个穿着华服的少年子弟,带着歌伎,姬妾和仆人们,浩浩荡荡地停留在这山水明媚之间。惊是惊,疑是疑,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落苒便收敛起一切心思,朝着两人一礼,道:“落氏阿苒,有幸见过两位君子。”
“这便是那传说中的落氏阿苒了。”王卿翰走了过来,绕着她转了几个圈,便又道:“卫郎,卫郎,你这妇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竟迷得你目不暇接了。”
你这妇人,便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乐的卫玠嘴角越咧越大,最后他竟忍不住的咯咯欢笑起来。
相反落苒,在听到这四字时,脸色霎时一红,她本是盼着卫玠替她辩上一辩,岂料他仅是笑逐颜开,无奈下,落苒狠狠咬唇纠正道:“郎君错也!妾落氏阿苒,虽是爱恋卫郎,但也知相配不上,郎君污了妾之名声倒也无妨,但可万万污不得卫郎,否则,我不是得被爱慕他之人生吞活剥?”最后一句,落苒几乎是嘀咕着的,想起方才街坊上的架势,她只觉一股寒流遍体,此时的她,那还记得,自己昨日还说要做卫玠外室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