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仁子召见她又是三日过去了,据说这一日,乃是谢玄得落仁子相邀,上落府之日。
这一日,落苒心中上下起伏,在院子里坐不安生,便挥退左右,一人来到落府唯一的,不大的小花园内散步。
时已渐渐入冬,这日正是雨后停歇,院中枯叶落了一地,却无人打扫,踩在厚厚的枯叶上,落苒若有所思的斜靠在树干上,心中想的是前世事,与今世,她与谢玄奔向邺城时,临走的时候他说的话。
他说她是喜欢他的!
他说,让她把心留着。
转眼,他便要再娶落云了么?那她……究竟,该不该去阻止?
就在落苒忧愁时,一阵落叶“咯吱”声传来,抬眼望去,只见谢玄一身黑色锦袍包裹住俊美伟岸的身子,他便那般负着手,迈着步子的朝她而来。
落苒望着,望着,她竟有些掉泪的冲动,想她前一世,爱这个男子,爱的该有多深?
幽幽叹息,他已来到身边。
落苒依旧一动不动的依靠着树干,既无与他答话,也无起身避开,她只是懒懒的倚着,心中,眼中,望到的却是过去,过去那些陪他戎马天涯的日子。
“你在等我?”
落苒未避开,谢玄却凑了上来,他靠近树干,微凉的十指轻轻扣住她的下颚。
“不是。”落苒将头一偏,却未能脱离掌控。
他身量很高,这般站在落苒面前,直是居高临下,气势逼人而来,若此时换做别人,定会忍不住的颤抖,然,落苒伴了他多少个日夜,早已习惯了他无意中施放的威压。
她只是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人,眉目微敛,平静至极。
他望着她这般模样,既是欣赏一笑,微微俯下身,冰凉的唇与她洁白的颈项若即若离,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喷洒,他问,“你的心可留着?”
落苒咯咯一笑,她眉目渐冷的睨了眼谢玄,微微站直身子,也朝他贴近了些,“留着又如何?未留又如何?始终不是你的。”
谢玄也是咯咯一笑,却又转了话题道:“你可知,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何?”
落苒冷讽一笑,“为了娶我那对你相思已久的族妹。”
这话出,两人都未再说话,而谢玄便是盯着她瞧,瞧了半晌,他哈哈大笑起来,在落苒恼怒的目光中,他越笑越欢快。
就在落苒冷冷一哼,挥袖,准备离去时,谢玄牵住了她离去的手,微微止住笑意后,他圈住落苒的腰际,低头,虎目微光潋滟,“阿苒,你醋了。”
落苒无声的笑了。
他竟是以为她在吃醋么?是么?她么?
不,不是……
狠狠白了他一眼,手上使劲一个转身,想要离去,却又被他猛力一拉,她再次入了他怀中。
他深深的望着她,忽的,嘴角一勾,他说,“若本将军像你家族提亲,你,可愿否?”
闻言,落苒小脸愕然,转瞬,讽笑尽放,“除非,天下男人死绝了……”
他绝未料到,她竟是如此一答,本是满满的一颗心,他竟感到了碎裂的疼痛,不过,他是谢玄,战场上,胡奴都惧他三分的谢玄,这点痛算的了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落苒望着他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森森的寒风中,他的背影越渐越远。
望着,落苒叹了口气,想必这回,她与他是真的陌路天涯了,这般想着,她堪堪转身,眼前突然一黑,她缓缓抬首,望到的却是泪眼汪汪的落云。
四目相对,落云右手一抬,“呼”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甩来!
“啪……”一声脆响,落云这耳光打的又狠,又准,转眼间,落苒左颊便浮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落苒先是错愕,渐渐愠怒,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目光阴沉的盯着落云,忽的抬手“啪”一声,以丝毫不必落云力道差,应该说比她手劲还要重的力道反打在落云脸上,一巴掌不够,又是“啪……”一声。
她停下手来,落云脸上已是红肿的十个手指印。
“你……你敢打我?”未想到落苒会还手的落云,边哭,边捂脸,一脸狰狞的瞪着落苒。
自小,她便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有那个曾这样对过她?虽说,她们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父兄对她是极好极好的,今日,竟被一个个小小的,没人要的庶女打了。
她似疯了般,咆哮道:“你个贱人,你勾引卫家郎君就够了,如今你还来勾搭我的谢郎,你个不要脸的……”
落云一边骂一边嚎啕大哭。
落苒高高在上的仰着头,双目极冷的,狠戾的望着她,她垂下的双手隐隐在发抖,显然,落苒理智也是在崩溃边缘,前世事,今生事,她与落云有着算不完的帐。
莫说她未有去刻意的勾引谢玄,便是勾引了,又怎么样?落云对她债,一个谢玄就能还清的吗?不,她的用名来还!
如此想着,落苒便冷冷一笑,道:“阿云,一个男人,你自己擒不住,关我什么事?何况,他还不是你的男人,你便敢称他为你的谢郎?”说到此处,落苒嘲讽一笑,又道:“你还要脸不要了。”
说到这里,她回首狠狠瞪了,不知何时,身边渐渐多起看戏的奴仆们一眼,甩袖便走,留下落云一人站在原地,继续捂住脸,蹲下身,不断的大哭。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往日的一丝风采?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落苒刚刚回到自己的院落,李妪等人便冲了上来,看着她红肿的脸颊,不由惊叫道:“女郎,女郎……这,这是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