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现下无那个必要撕破脸,他把人送回,那贱人照样还是回我这里。”石崇阴测测一笑,再次挥手,“收队回府!”语毕调转马头,“驾!”一声,队伍渐渐开拔。
马车中。
“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放开……”落苒依旧被紧紧锁在谢玄怀中。
“你说我们是不是见过?”谢玄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语气有着浓浓的疑惑。此话一出,落苒脑子便“嗡”一声巨响,接着她便似下意识的猛然抬头,目光便那般牢牢盯着他。
谢玄见状,薄凉的唇瓣一扯,舒坦的眉头打起了结。
“咱们真的见过?”这话已是肯定句。
“是的,我们见过。”落苒闻言咬了咬唇瓣,头微微低垂,“就在那日府中,将军不也在场吗?”
“不,不是那一次。”谢玄闻言眉头越发紧蹙,握住落苒腰间的手指渐渐收紧,指尖也微微乏白,甚至可听“咯咯”声,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
而落苒却是一言不发的死死咬住唇瓣,咬住腰间那剧痛以及心口的揪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会,久到落苒几乎都快痛到麻木了去,谢玄方才微微松开手指,松开握在她腰间的手臂,整个人便那般自如的仰头靠在椅背上,“你喜欢卫玠?”此时正是迈入金秋之际,地面上少了那灼人的热,多了丝清凉的风,而他冰冰冷冷的嗓音便那般混合着风,拂进马车帘子,佛过落苒红红的耳垂。
他问:你喜欢卫玠?是啊!此时的人们见过那一个午后,谁都以为落氏阿苒是钟情着卫家郎君的,为了避开石崇这一劫,她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可是她还是未能避开这一劫,这是命吗?
落苒愣愣的听着他的话,小脸却是盯着被风吹拂的上下飞腾的帘子,直到他在她腰间重重一掐。
“你喜欢卫玠那小子?”他再次问了。
“是的。”这次的落苒未再躲避,反似赌气般转首,大大的眼微微挑,秀气的鼻儿微微皱。
“……”看着这般的落苒谢玄呆了,过了许久他忽而放声高笑,笑着,笑着,笑的他胃部有些许抽疼,他才一手搂着落苒,一手捂着胃部靠在背椅喘息。
“你笑什么?”落苒再次被他这副模样吓呆了,他笑了?又笑了?为什么?为什么前世时,不管她怎么渴求,怎么期盼,他都不曾这般对过她?为什么要在她决心忘记他时,他又莫名的自己跑来?为什么?就在落苒叹息,心一阵阵抽空时,谢玄忽而收紧手臂,上身紧紧贴近她的背部,薄薄的唇瓣贴在她的左耳,先是呼出一口热气,再是带笑的道:“可是我看,你喜欢的人是我。”
一句话震惊了落苒的心。“不……”落苒一下震了起来,这动作是出乎谢玄意料的,正因他未加防范,落苒才能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只见她腾一下站起身后,一双大大的亮晶晶的眸子便那般直直的盯着,不,应该说是瞪着谢玄。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你,更不可能爱你。”狠狠的说完这句,落苒便要一个跟头翻跳出车外。可她虽练了很长一段时日的武艺,却又怎能与真正在战场厮杀过敌人的谢玄相比呢?只见谢玄长腿一扫,猿臂一伸一缩,落苒再次稳稳当当的被她钳制于怀。“放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嗖一声,落苒狠狠回身,手中握着她一直贴身相带的马头匕首紧紧抵在谢玄喉结处,嗓音既冷且煞,语气中更是带了浓浓的杀意。
“不是想去寻求卫玠那小子的庇护吗?怎么不想一路?”对于她的举动,谢玄并未有太大的反应,仅仅是浅浅抿唇,头颅向后倒去,也不管她抵在他喉间的利器,只是闭着眼淡慢的说着。
“……”闻言,落苒才迟疑的稍稍松开马头匕首,一双漆黑的大眼不敢相信的凝视着他,半晌后才道:“我凭什么信你。”
“哼!看看窗外吧!”谢玄又是冷冷一哼,挑眉道。
闻言,落苒嗖一声回身将车帘掀开,入眼的不再是一幢幢民宅,一栋栋商铺,而是两旁植满绿树的绿野。
“你怎么知道?”确定后,落苒轻轻放下帘子,跪坐于窗子边的塌上。只是,她的疑问问出后却是无人应她。马车滚滚中,地面上灰尘冲天,转眼间,车便上了官道。马车一路飞驰着,直到赶车的小厮自外传来一句,“郎君坐稳些。”话才落,只听驾,啪一声吆呼,一声马鞭抽打马肚声,整个马车似疯了一般飞奔而起。
这一走便是一天两夜,且,他们所走之路乃是偏僻小道,路途异常颠簸,落苒这一路上安静如斯,马车坐累了便骑骑马,或走上一段路,整个路程坚毅的如同男儿,便连谢玄都不禁对她刮目。
又是三日过去了,他们走过小道,再次回到官道上,官道上,显得很荒凉,两边一望无际,都是枯草成堆的荒原。荒原上,时不时地可以看到几幢小小的茅草屋。便在路旁,也有几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恶臭味扑鼻而来的流民。
看到这情景那小厮叫道:“将军……”
闻言,谢玄嗖一声掀开车帘,只一眼,只见他便是悲痛的眯起了眼,远远望去,两侧的茅草屋和流民越来越多,谢玄甚至看到,有一些十几岁的少年,正用手挖地上的草根吃。道路两侧,流民也是越来越多,有的十几二十个聚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取暖。这些人,在看到这孤零零的一辆马车前来时,双眼大亮。一声干嘎刺耳的命令中,二个三四岁的孩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走到了官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