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等多久你会来。但是我知道你会来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知道的,你会心疼我的,你会再也离不开我。
只是,你在哪里呢?
我望着窗外,霓虹依旧闪烁,却有些暗旧的颜色,仿佛开到荼 后的颜色。
是电话铃。
这样深的夜,我知道,是我的电话。怕吵醒了父母,我赶紧拿起了听筒。
“Annie,是我。”那端,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带着歉疚。是James。
然而,为什么是那样歉疚的声音?我想,如果,是做错了,那也是我呀。我不解。于是我问:“什么事?”
“因为刚才,我竟然有些生气。”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其实没什么理由的,因为,也许,是因为你不小心。”
我听到他说:“可是,我真的感到你有些心不在焉。Annie,你是我的女朋友呀。”
我竟然忘记了,我,还有一个身份,是James的女朋友。
还是,我完全没有进入这个角色呢?我在这边听着,带一些迷茫和歉疚。
“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可是,我想,大约是你还不习惯吧。”James在那边说着,断断续续的,有一些犹豫,他说,“我真的很爱你。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爱你。”
“当第一次牵你手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要好好照顾你,我希望,我们有真正的,心灵的沟通。”James说的很诚恳。
然后,他问我:“Annie,你爱我吗?”
“我。”我握着电话,却有些茫然,我,我爱吗?我想对他说,我爱你,却是怯生生的,难以出口,我只好重复着,“我……”
“Annie,你太害羞了。”James在那一端,叹了口气,他说,“我知道你爱我的。我知道的,只是,只是有时候,大约是我太敏感了。”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在想,我,居然忘记了,我是James的女朋友呢。
“好了,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约是因为喝了点酒,有点晕,想太多了。Annie,晚安。”
我,握着电话线,说:“不要喝太多酒呀。”
“好的。Annie,晚安。”
我居然听出了一点感动,其实,我只是说了一句话。
我还是觉得有些歉疚。我挂了电话,拉上了窗帘,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想,呀,我居然是James的,女朋友。
是那个同学会后吗?是的。
是在军训中吗?是的。
颠颠簸簸的车,将一群灰头土脸的人,带到了大兴的军营。
一色的绿色军装,一色的绿色军鞋。发,拘束在脑后,首饰,也都留在了宿舍。除了高矮胖瘦,大约,一个一个的,没有什么分别吧?
在炎炎的烈日下,站军姿,踢正步,喊口令,或者有时候,去拉练,在一望无垠的乡间田边。
饭菜,是统一的,每日里,有值日生给一个宿舍的人打菜和饭,然后,在例行的,饭前祈祷般的军歌声后,狼吞虎咽的,吃下不知所以的东西。有时候,会有连长嫌你唱得不够响亮,那么,你们就应该一直唱一直唱,直到他们露出满意的目光。
没有网络,没有电话,八个人一间的宿舍没有床帘。11点熄灯了,就不许谈笑。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无聊。
我是不喜欢军队的,因为我已经很习惯散漫的,很北大的生活。把一个一个的人,训练成一色的,会听口令的机器,我不知道这又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班长声嘶力竭的强调着集体荣誉,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把口令喊响了,就是荣耀?我觉得可笑,于是,我的嘴角,就有了一点冷笑。
小卖部,是唯一的。没什么东西,当然,有一台公用电话。所以,每日里,是堆满了人的。只要是自由活动时间,小卖部总是人山人海。
小卖部的女子,也是唯一不用穿绿色军装的女孩,我看到她的时候,感到很羡慕。
没有地方充电,Mobile也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只有小卖部,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光明之路。
床上,也是不能放什么杂物的,于是我把枕心拿出来,代之以各种各样的零碎物件。比如书,比如笔,比如一些护肤品。每一天,熄灯以前,我就拿着笔,在纸上感叹,又过了一天,多么无聊的一天。然后,一天一天的数数,计算着,还有几天,可以回家。
实在无聊的慌的时候,我就打算生病。于是,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着善良的女医生说难受,于是她手忙脚乱的给我量体温,测血压,给我开假条。因为她们都知道北大无小事,生命是至上。这样,我就会有一个悠闲的下午,一个人在宿舍,喝一杯水,看一本书。
正是这样的时候,我看到了James。
拉练,走了一个上午,是一次不大美妙的远足。
遥遥的,看到军营的门,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门口,看到一个不着绿色的人,依稀的,他是在冲我微笑。不免多看了几眼,果然的,那个人,就是James。
他冲我微笑,是一种宽厚的微笑。
我不免激动,我冲他挥手,我跑出了队伍,我冲他叫:“居然是你!”
他带着点怜惜的,递给我一瓶水,他说:“你不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就凭着这个号码,我就找到了这里。”
然后,他的声音中开始有了无尽的温柔,他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够找到你,一定的。”
十余天来,在军营中日渐粗糙的心,忽而变得细腻起来,我感受到了奇妙的心跳,我大概有些脸红,于是,我就低下了头。
“Annie。”James忽然的,牵住了我的手,他对我说:“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身后,是依旧在行进的绿色的队伍,我站在那里,睁大了眼。我看到了一张白色的纸巾,在细细的风中,慢慢地跌落,裂帛的声音,在八月的天纷飞,我看到了James的眼睛,闪闪的,他的脸,满是挚诚。
“我,我会让你很幸福。”James望着我,小声地说。
我终于点了点头,有些羞涩也有些类似于报复的快感,我微笑地说:“好的。只是,只是你要先把我的手放开。”
James的脸上,有着无比的灿烂,他忙碌的转身,他说,你等等。
他跑到附近的一辆车前,打开了车门,从车上取下一个很大的包,又跑到我身边:“我借了同学的车,开到了这里。这是我买的一些零食,我,我怕你,吃得不习惯。”
我觉得很温暖,我接过了那个登山包,沉甸甸的,几乎提不动。
我感激的望着他,笑。
他于是说:“快回去吧。小心教官发现。记得要想我呀。”
我微笑着和他道别,一路上,笑得甜蜜也有些心酸,居然,这样,就应允了。我甚至还不大清楚,他五官的分布。我无奈的微笑,我回头,看到他,依然站在军营门前,望着这一边。我回头,叹一口气,我想,James,这个名字,我要慢慢去熟悉。
从大兴到了家,觉得一切恍惚的有些可怕。
只有一点,却是真实地,James每天都有电话,每天,都给我发mail。这一切,都在提醒我,他,是我的BF。
有时候,会觉得很陌生。有时候,也会觉得温暖和骄傲。
有时候,想起那一张微笑地,带点孩子气的脸,我的嘴角就会有笑靥,我很想打一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有这样的一个BF,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他会淡淡的恭喜?或者,他会说,好呀,让我看看他?或者,他会问我,为什么?
然而,我只敢想象,我不敢去拨那个电话,也不忍。
我想到一行文字“为了你,我吃过不少苦,那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我想,悄然相见,却仍是默然。那么,只在幻梦中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