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梢含情,眼底带伤,红唇微启,轻声吟道,“阶前暑霜凝玉色,六宫尽妖娆。秋叶纷飞零落事,轻舞霓裳,君王侧笑看。抱香枝头傲霜色,寂寞何处寻?他年若忆天涯事,万妍绝唱,彼岸红花丛。”
一首《虞美人》道出在场所有宫妃们的心事。哀伤幽怨,婉转凄美。
各自感怀,身为宫妃却不能自己,得不到荣宠,虚度青春韶华,渐渐老去。思到痛处,竟有人暗自垂泪,感怀唏嘘。
虚宁含笑,一句“抱香枝头傲霜色”既描述了宫妃们的孤芳自赏,也表达了自己的傲骨。
“宁抱枝头死,不堕北风中”何其微妙。
扭头再看李娘娘,差点气得晕过去。
本欲羞辱虚宁,来个下马威,不想却让虚宁抢尽风头,傲立群芳,反倒让自己无地自容。此情此景,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宴罢,宫妃们三三两两,各自游园。
慕容翰轻笑,不想虚宁如此厉害,竟然腹有诗书。拥有这样的女人,他深感荣幸备至。属下上报,慕容翰收敛笑容,不再理会女人们的热闹,顾自转回盘龙阁。
丽质三人行,嘴角含笑,各有千秋。
水榭廊环,波光粼粼。
“不知妹妹可有喜好?”林娘娘笑语,丝毫不去理睬暗自生愤的李娘娘。
虚宁含笑,“也无什么喜好,只是闲来无事喜欢挥墨几笔。”
“哦,那妹妹的画功定然不菲,若有机会,姐姐可要讨教几分。”林娘娘套近乎。
“讨教倒不敢当,只是相互勉励倒是可以的。”虚宁谦恭有礼,扭头忽然冲李娘娘道,“听闻李娘娘能轻舞挥墨,不知可否真实?”
李娘娘皮笑肉不笑,“本宫素来不喜招摇,此等劣作不足为提。”
这样明着谦恭,暗自抬高身份的话语,着实不讨人喜欢。
林娘娘应和道,“既然李娘娘自认劣作,我等自也不好再说什么。虚宁妹妹,咱啊,还是去景风小筑里坐坐吧!”
话音刚落,李娘娘却道,“景风小筑尚且有段路程,不妨去知还亭罢,倒还近些。”
虚宁心想,这李娘娘怎的转了兴致?
便道,“也罢,林姐姐,咱不如就去知还亭。”
“也好,许久不曾走动,也有些疲倦。”转身冲身后婢女道,“元儿,准备茶点。”
宫婢元儿应声退下。
知还亭。
林娘娘面露不悦,道,“咦,这里似乎正在修葺?”
果真,四周有些零碎的原木及钉锤之类的物件,想来是栏杆不太坚固,预备加固一下。
“只要我等不靠近栏杆,就无碍,不是吗?”李娘娘似乎一点都不介意。
虚宁眼尖,瞥了轻羽一眼,心道,这李娘娘方才尖酸刻薄,此刻却淡定非常,不知又要搞什么名堂。
“妹妹意下如何?”林娘娘道。
“既然李娘娘不愿再走,那就在此小憩,反正也无伤大雅。”虚宁含笑。
三人坐下,元儿领着宫婢摆上茶点。
“静秋,你下去罢,本宫要与两位娘娘说说话。”李娘娘道。
林娘娘似乎也看出了点苗头,冲元儿道,“既然如此,那你们都下去罢,勿扫了主子们的雅兴。”
轻羽看了虚宁一眼,虚宁使个眼色,示意其一起退走。
虽不放心,然轻羽还是相信虚宁有此护身能力,便施礼带着芙蓉殿一干宫婢告退。
亭中独坐三人,浅笑盈盈。
“宁妹妹,此处栏杆有些松动,可要小心。”李娘娘妩媚轻笑。
“不劳李娘娘费心,我等自会小心。”林娘娘不悦的将其顶回。
见宫婢们都在远处等着,李娘娘眉眼浅笑,拿起糕点走向栏杆,竟然喂起鱼来,“人若如鱼,也不枉自由一场。”
虚宁不知何意,便起身站在李娘娘身后,低头去看亭下成群的鱼儿,“子非鱼,安知鱼之忧?”
“哦,听宁妹妹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李娘娘一眼便瞅见林娘娘也起身走近。
“鱼儿虽自由,无奈终是池中鱼,不及浪里白条,海阔天空。”虚宁轻叹一声。
林娘娘笑道,“妹妹此话差矣,浪里白条虽好,终归温饱难料,这里虽是束缚,总算是可以安度余生。”
虚宁释然,“听姐姐说辞,也有几分道理。多谢姐姐宽慰。”
语罢,林娘娘转身欲走,忽然裙角被踩,一个拉拽登时向栏杆倒去。
“姐姐!”虚宁慌忙伸手去拉,不料腿部一麻,似被人用物件击中,身后有只手竟推了她一把。
正欲出手,虚宁脑子一顿,不行,若然出手,定会被慕容翰察觉自己的琵琶骨已解,必心生怀疑戒备。到时候一旦计谋败露,三界定然遭殃。思及此处,虚宁奋然用力拽回林娘娘,自己却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没有看清谁出手动手脚,但她可以肯定,推自己的人定是李娘娘无疑。
只是,谁在潜伏出手?
轻羽大惊,“娘娘!”林娘娘被虚宁拽回摔倒在地,惊声尖叫,“来人,快来人,宁娘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