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天亮了。渝姬看着灼华宫内已经逐渐失去生机的枯萎枝丫,慢慢的,垂下了双眼……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就做一个了断吧!到底是爱是恨,是去是留,我都必须同你当面说清楚。这是我们之间的债,逃不掉!
渝姬坐在镜前悉心打扮,身上一件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长衣,香色漩涡纹纱绣裙。鲜艳妩媚,很合适她修长的身量。长发挽成百花髻,扣着一只亮莹莹的红宝石攒金丝八爪菊花笼,发边别了小朵的酡红的月季花,粉白耳垂上一对嵌珠点翠金坠子映衬得面容更加熠熠有神采。
渝姬想了想,将遮住右脸古怪花纹的长刘海全部挽起,让她看上去既妩媚又可怖,仿佛是一个矛盾的综合。她伸出白皙的手臂,拿起眉笔仔细的描眉,看了许久才慢慢的放下眉笔,反手拿起胭脂在脸上晕开。
她从来没有这样仔细而慎重的打扮自己,仿佛即将参加一场庄严而盛大的晚会,有一丁点下次都是不被原谅的。她对自己说:今日我注定会远离一个人,不管是谁,或许此生都不会再相见。那么,就让我以我最美好的姿态去迎接这个时刻的到来……
我不知道我将要做的到底是是对的,或者是是错的,而当我终于步入死亡怀抱的时候我才能知道这些。所以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其中之一,便只顾风雨兼程;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时辰一到,南宫朔月从朝堂回来见到她,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依然对她微笑,说:“渝儿,南宫朔月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一辈子。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朕的樱妃!”
渝姬轻轻的拥住南宫朔月,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然后再也不看他一眼……离开……
她缓慢而坚定的一点一点的走出皇宫,坐上轿撵,如同再也不回来一样,深深的回头看着灼华宫的一个飞檐,转头,落泪……
项胤翾一个人呆在屋内等着渝姬,她终于出现在他眼前,那样美丽,那样妖娆。她脸上的那个鬼魅一般的符咒是他造成的,甚至差点让他失去了眼前的人。但是项胤翾几乎有点感激俞荠飞,若不是她,也许终其一生都抓不住那只蝴蝶。
渝姬来了,并且带着一大坛烈酒,她看着他,“我知道你也懂唇语,那么我们就来玩一个游戏,每喝一杯酒就得说一句实话,可以不回答,但只要是说了就不许隐瞒。”
“随时奉陪。”项胤翾一整衣衫,坐在小桌前。
渝姬变戏法一般变出两只海碗,摆在他们面前,道:“不要说谎,我们都发誓不说谎,别在相互欺骗了,我真的……累了……”
“既然答应你,我就不会反悔。”项胤翾看着她,“但是你呢?你会骗我么?”
“我答应你……决不说谎,如违此誓,让我死去的娘亲不得安宁。”渝姬郑重地看着他,立下毒誓。
“好!好!好!”项胤翾大笑道,“有你这句话,这酒……我是非喝不可了!”
渝姬单手抓起酒坛,满上两个碗,“这碗酒,我先干为敬,毕竟……你是我夫君……”
“这一杯……我喝……”项胤翾抓起碗一饮而尽。
“我问你,你是否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渝姬看着他,眼神犀利。“否则不会那么凑巧。”
“是,我安插了人,你既然说我是你的夫君,那么,我自然要将你找回来。”项胤翾倒了一碗酒,反问她,“你中毒之事,是真是假?”
“我骗你的,我吃了相克的食物才会腹痛难忍。”渝姬爽快的喝下那碗酒,“我问你,当初我被你困在火云岛,为什么俞荠飞会知道我是为求药而来,还能来得及查出我的母亲是谁并且杀了她!”
“那次我原本就想好好折辱你,扯掉你的面具,让你成为我的玩物。但是我到最后却悲哀的发现……我居然爱上了我的玩物……”项胤翾笑笑,喝下一碗苦涩的酒,“渝姬我问你……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离愁……喝下一杯离愁,一切皆空……”渝姬看着他,目光温和,“你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你……爱我么?”项胤翾费力的看着她的嘴唇,试图看清楚她的答案。
可惜,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便睡了过去,依然眉头深锁,忧伤的沉睡。
我真的爱你……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我是灼华宫的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