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南宫禛兴冲冲的跑到灼华宫,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渝姬。渝姬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令人在庭院中摆好桌椅,自己去了内室更衣。
赤儿笑吟吟地说:“太子殿下去庭院里等会吧,夫人过会就去。”
南宫禛口中应承,瞧着赤儿也跟去了内室便派人去请父皇,同时大声往里喊道:“姑母尽可慢慢来,禛儿不急的。”
上书房离灼华宫本就不远,南宫朔月怕赶不及便用了轻功,不出片刻便到了灼华宫。刚巧渝姬换了衣服正在梳妆。
只见渝姬端坐在铜镜前,身着樱紫的霓裳宫装,襟前袖管绣满一小朵小朵颜色微深的蔷薇花瓣,每片花瓣皆缀三五米粒大小的珍珠,外披一袭浅金丝线织成的纱衣,上面时隐时现着翟凤临风凌云的花纹,绣着如意云朵的真丝披帛缠绕在两臂间,含蓄的璀璨如水波轻漾,繁华如梦。软银轻罗百合裙在软软的毯子上铺开来,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裙上系深紫蹙金飞莺腰带,安静垂下玫瑰色比目缠丝佩。裙角绣着淡雅的樱花瓣,华美而又不失矜持。
南宫朔月抚掌笑道:“看你晚妆新试,妩媚益增。似迎风袅袅杨枝,宛凌波濯濯莲花。芳兰一朵斜把云鬟压,越显得庞儿风流煞……却不知渝儿这番打扮是为了谁啊?”
“约定而已。”渝姬将最后一支玉簪插进已盘好的飞天髻中,略略拉了拉衣摆后站起身向庭院走去。
南宫朔月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乐悠悠地跟了出去。
渝姬一出来便让坐在椅子上晃荡双腿的南宫禛傻了眼,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渝……渝姑母,您,您是禛儿见过……最美的人!”
渝姬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贫嘴!”
赤儿上前道:“夫人要跳哪支舞?要些什么乐器?”
渝姬笑了笑,转过身拿出藏在怀中的血凤鸣递给南宫朔月道:“舞也不能、白看。可会《霓裳》?”
“愿为夫人演奏。”南宫朔月故作夸张地诚惶诚恐地接过。
一个个音符从血凤鸣中飘出,渝姬轻飘飘的落到庭院中央,甩出水袖。一举手,一投足,都在音节的末尾停住,每一个音节都抓的很准。仿佛经历了千锤百炼一样,非一朝一夕所能掌握的。
水袖舞动所带来的微风将树上徘徊不去的樱花扫了下来,随着衣袂的飘动纷扬落下,宛如一场酣畅淋漓的樱花雨。蓦然,箫声渐弱,渝姬的舞姿也好似纠缠病榻的美人,多病却无气力。脚尖轻抬,在半空一点、一点,仿佛是瑶池神女留恋凡间不肯离去一样,眼神迷蒙仿佛就要落下泪来。
箫声减弱,直到最好直至消失。渝姬伏在那一片樱花瓣上仿佛死去多时的天鹅。箫声再度响起,清愁似织。渝姬一点点从花中抬起头,伸出白皙的手掌挽成兰花在头顶打了几个旋。手臂缓缓垂下,仿佛是知道悲伤的结局要掩面哭泣。手背轻柔的擦过有着诡异符咒的右脸,似在感慨韶华已逝。
箫声开始变得紧凑,渝姬的舞开始变快,仿佛是处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一般,一张一弛,刚柔并济,仿佛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美丽全部燃烧殆尽一般决绝。朱红色的右眼是杀手一样的狠冽无情,而琉璃色的左眼却是个温婉女子的媚眼如丝。
渝姬使出轻功,仿佛是蝴蝶一般随意的在几株樱花树游走,长长的裙角像是天人脚下的白云,樱紫色的身影常在略微有些稀疏的樱花丛中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缥缈无影。渝姬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在空地之上,随风而起的樱花瓣也如同雪花一般洋洋洒洒地降下。在她身后半空纠缠的长长的水袖也流连着落在地上。
一曲终罢,渝姬有些失神地仰望天空,孤零零的站在那片樱花雨中,遗世独立。南宫朔月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去,当日她的那支《越人歌》也是这样绝美的像是一幅画,让他和晟禋为之折服。也因为那支《越人歌》让南宫城几乎毁于一旦,渝姬起舞总是伴随着隐晦的目的,也许只有这次算是最单纯的舞蹈吧!
“渝姑母,禛儿佩服!”南宫禛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渝姬又笑了,花粉落在她的睫毛上,眼睛里倾国倾城。“我先去换衣服,过会再听你的解释。”她瞪了一眼南宫朔月后离开。赤儿憋着笑转述道,“要被我知道你敢对我下套,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宫朔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微微抽动,“禛儿你是不是露出马脚了?”
“怎么会!”南宫禛争辩道,“我是照着父皇的吩咐说的啊。”
“这就怪了……”南宫朔月摸摸下巴,眯起双眼道,“我应该也没说漏啊……赤儿你知道什么吗?”
“不知。”赤儿笑得开心。
过了一会儿,渝姬换了身衣服散了发髻款款走出来,眼神冷峻的让南宫朔月不仅打了一个冷战。他讨好的说:“渝儿啊,刚才你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
眼珠一滑,渝姬淡淡地说,“你、来的、太巧。”
“这个么,我只是觉得奏章太多太无聊想来看看你么……”南宫朔月眼珠转了又转,“再说了,我也得来看看霁月光风啊,我这爹爹已有好几日没有见到他们了……”
渝姬依然怀疑的看着南宫朔月,赤儿见状便端上点心道:“太子殿下吃些点心便去看书吧,别忘了今日夫人要考您呢。“
“哎呀,我说渝儿,怎么为我跳一支舞不好么?干什么这样小气呢?”南宫朔月一副大为受伤的表情道,“我不过是来的时间凑巧而已……这样多疑小心容易变老!”
渝姬不语,仍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看着他。清亮的眼眸让南宫朔月不觉有些慌起来,完了!渝姬生气可不得了!记得以前的资料上说,她十二岁时因为有个杀手说她的盛名是笑姬为她拿来的,她当场就在大街上把他活剐了!这个案子让那个地方的衙役到现在都不敢见生肉……
“唔!”南宫禛突然俯下身子,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表情狰狞。
“禛儿你怎么了?”南宫朔月抓着他的肩膀问,神色却是淡淡。
渝姬见状,心一凉,抽出袖中的落樱刀迅速在他的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尔后又摘下耳坠将里面的药丸倒进他口中,立刻运功为他将毒血逼出体外。直到黑血全部流完,渝姬拿过桌上的茶尝了一下确定无毒之后便将伤口洗干净草草包扎了一下。
南宫禛的眼神变得不那么涣散,有了些焦距,“渝姑母……禛儿好难受……”
渝姬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一个宽心的笑容,尔后朝南宫朔月递了个眼神。他了然地问道:“你刚才吃了什么?”
“那边的点心,还有,喝了茶。”
渝姬伸手拿过点心咬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一双眼眸变得冰冷,锐利地眼神直刺赤儿,“点心有毒,剧毒。今日若不是我他就没命了!”
赤儿流着泪跪下道:“属下不察!请夫人降罪!”
“护主不周,该当何罪!”渝姬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自废武功,挑断手筋脚筋逐出魅门!”赤儿低着头,声音清冷毫无惧意,“属下险些让夫人中毒,但请夫人降下责罚,赤儿绝无怨言!”
渝姬一挥手将身侧的匕首甩了出去,“自己动手!”
“不要!”南宫禛开口求道,“渝姑母,是禛儿自己不小心,别罚赤儿姐姐。”
“门规、不可改!”渝姬一字一顿地“说”。
南宫禛挣扎着跪在地上道:“赤儿姐姐是真心待我好的,请渝姑母饶了她这一次!禛儿求您!”
南宫朔月淡淡的说:“禛儿你记住,对你好的人不一定是忠于你的人。朕的天下不是靠仁慈得来的。朕和渝儿饶过赤儿不是因为你求情,只因为她是魅门的人,只因为她不会背叛渝儿!”
渝姬走上前扶起赤儿道:“此事了结之后,我亲自给你刑罚!现在,去照顾太子!”
“谢夫人,谢皇上和太子!赤儿以后必会加倍小心!决不会让此事再发生!”赤儿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抱着虚弱的太子离开。
渝姬的眼神危险地眯起,很好!敢在我的灼华宫下毒!购有胆识!但……借我的地盘租金可是很贵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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