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卿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这样淡淡的看着她,而这丫头也一直咬牙挺着,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退缩。
过了许久,裴容卿终于笑了,扶她起来:“本宫信你。”
含烟的眼泪夺眶而出:“谢皇后娘娘。”
“本宫不是怀疑你的忠心,只是你毕竟是裴家出来的,在这宫里,你要明白,即使是裴家也不可全信,就拿二姐要嫁安王这件事来看,只要想到本宫现在这样敏感的身份,还有安王对裴家的排斥,你就该明白本宫跟安王提这事有多不合适,很可能只是自取其辱,母亲怎么会不清楚,可是她还是让本宫提了,你可明白是什么原因?”
“娘娘……”含烟呐呐的看着她。
“太后当时属意二姐进宫,自然是觉得二姐更适合。”裴容卿讽刺一笑,“可是二姐激烈反对,娘亲就同意本宫进宫了。虽然当初是本宫主动提的,但是娘不可能不清楚,本宫当初那样的性子,一旦太后不在了,必死无疑。”
“不,不是……”含烟慌了,想解释着什么。
“娘亲当然也心疼本宫,可是在她的心里,还是二姐最重要,所以她今日替二姐来求本宫。她知道凭本宫的性子,绝对不会拒绝。”裴容卿说着,勾了勾唇角,若是从前的裴容卿,只怕还懵懂无知呢,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多少伟大的选择。
“二小姐那个性子,当初若夫人逼着她,只怕她真的会寻短见呢……”含烟喃喃说道。
裴容卿看着自己的手心:“罢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娘既然提出来了,本宫自然要费一番心思,只是,你须得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谁,还有,想办法在宫里培植属于我们自己的心腹和眼线。”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变得格外慎重。
含烟神色一凛,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定不会叫娘娘失望,敛翠那里,奴婢也会多加提点的。”
“去吧。”裴容卿淡淡一笑,挥手让她离开。
安王……嗬,她二姐的心愿若要实现,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呢,他既然反感裴家,反感太后,也反感身为皇后的她,怎么会接受另一个来自裴家的女儿。
这个道理,她的娘亲不可能不明白,却还是让她提了,最重要的,她似乎还抱着几分希望。怎么看,这件事都透着几分蹊跷。
不过,元司灏肯定不会同意,自己何必操这个心。她眯了眯眼睛,走进了内殿。
夜里睡觉,她不习惯身边睡着人,因此含烟等人都是在外面伺候,内殿只有她一个。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恍然让她想起了初来的那一晚。轻轻一笑,她起身走到烛台边,慢条斯理的点亮了灯,轻笑道:“尊驾既然漏液而来,何不现身一见?”
许久没有声音,偌大的宫殿只听到风吹起帘子的声音,裴容卿挑眉,有些不耐:“既然来了,何必装神弄鬼。”
有男子肆意的低笑声传来:“元怀瑾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竟然舍得让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独守空闺,这也罢了,他难道不知道美人们寂寞久了,脾气就会变坏的么?”
这道声音很熟悉,裴容卿忍不住抚了抚额。
“卿卿……”刻意压低的嗓音带了五分戏谑,四分魅惑,还有一分好奇。
“我跟你不熟,楚……”裴容卿只念了他名字的一个字,就停住了,皱着眉似乎在苦苦思索。
“楚飞阑!”男人的额角跳的很欢快!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钻过多少女子的香闺,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敢忘记他的名字!
“啊,楚飞阑!”她偏着头娇俏一笑,仿佛十分欣喜,“就是这个名字。”
楚飞阑正因她喜悦的表情而荡漾,眼底的神色亦温柔了几分,不打算再计较她忘记自己名字一事了,却见她脸色一沉,怒道:“你又来做什么?”
十足的不耐!
俊颜有一瞬间的僵硬,被无数美人赞为妩媚多情的一双凤目怒火顿生!牙齿咬的咯咯响,楚飞阑看着这张如芙蓉初绽的小脸,抑制住想掐死她的冲动!
不过,这个模样倒像个十六岁初入宫闱的少女,有时候她的表现常常会让人忘记她的年龄。想起这段时间暗地里调查到的情况,他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心忽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真的是裴三小姐?还是说,此前的十几年,这位旁人眼里懦弱无能的三小姐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你觉得我来做什么?”他凤眸微眯,声音慵懒温柔,极为勾人,身体虽没有碰到她,可是也跟整个贴上去差不多了。
“上次没把我除掉,这次想一雪前耻?”她一哂。
自己的魅力在这个女人面前一再失效,他按捺住怒气,大喇喇往旁边一坐,把玩起一只杯子,挑眉看了眼只穿着寝衣的女人一眼。
“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元国的皇后,不是想动就能动的。而且,你这么有趣的人,我怎么舍得?”
言下之意,上次可以放心除掉她,因为她还不是元国的皇后,或者说,除掉她,她就做不成这个皇后。
心里迅速转过好几个年头,她看着男人,粲然一笑:“那你就是来和我偷情的?”
楚飞阑心中一惊,面色立刻温柔下来:“这么说,你愿意与我欢好?”
“当然不。”裴容卿咯咯的笑起来,笑声让对面的男人心里发痒,“本宫已为人妻,自然要守妇道。”
“元怀瑾甚至还没碰过你。”他用露骨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如果我没有弄错,你现在应该还是处子之身……”
“啪”的一声,裴容卿将杯子狠狠往桌子上一拍,眉宇间戾气顿现,“你是来挑拨本宫和皇上的关系的?”
楚飞阑觉得好笑,漫不经心道:“是又如何?我只是不明白,元怀瑾这么对你,你何必还对他死心塌地?随便换一个女人都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有利。”
“我也不明白,尊驾武艺高强,本可成为世人称颂的大侠,为何偏要做这样登堂入室采花浪荡之事?”
他冷冷一笑:“我为何要为别人而活?我习得一身武艺,自然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
裴容卿摇头叹息:“你看,你的思想觉悟明显不够高,我与你的价值观不同,所以,你对我说也是鸡同鸭讲。”
男人收敛了一脸的轻佻,紧紧的看着她,目光淡然却极有压迫感,仿佛是在评判她的话的真实性。裴容卿则始终含着几缕浅笑,平静的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