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她到底按捺不住,恶狠狠的喊了一声。
“本宫还以为贤妃体力不支了,可现在看来,还中气十足,那便再跪一会儿吧,其他人若硬要陪着贤妃,本宫也不阻拦!”说完她便收回目光,再也不看底下的人一眼。
“一鸣,寝殿住的习惯吗?”她忍不住蹭了蹭男孩的小脸,曼声问道。
厉一鸣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进宫以来的第一次笑容:“一鸣很喜欢,谢谢皇后娘娘。”
“裴容卿!你无故体罚嫔妃,有什么资格做皇后?”沈茉涵气的几乎要呕血,进宫这么多年,她还不曾向谁服过软!
“无故?本宫和旁人说话,哪里就轮得到你插嘴了?”裴容卿凌厉的看了她一眼,“不管一鸣是什么身份,他是本宫的养子,还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沈茉涵脸色一变,忽然颤抖的站了起来,指着她说:“好你个裴容卿!我父亲多次出生入死击退了燕国的进犯,为大元的边境换来了安宁,你却为了敌国的一个质子下我的脸面!裴容卿,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好大的一个帽子扣下来!
裴容卿有些意外的挑眉,看来这个贤妃也不是一个草包,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贤妃妹妹这话说的有意思。”她依然拉着厉一鸣的手,曼声道,“皇上特意把一鸣放在本宫身边抚养,自然是要让本宫好好待他的,贤妃觉得本宫安的是什么心?至于说本宫下你的脸面,这话本宫可担当不起,分明是贤妃你一直出言无状,屡屡挑衅,你自己都不要脸面,丝毫没有一个身为正一品妃的气度和容量,本宫难不成还要供着你不成?”
眼见贤妃脸色涨的通红,裴容卿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笑着对厉一鸣说:“本宫听皇上说,近日燕国有意与大元讲和,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便可以回家了。”
她的话音刚落,贤妃的脸色就刷的雪白,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裴容卿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到,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厉一鸣却只有一脸震惊,而并无喜色,他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开口问道:“父皇怎么会愿意讲和?”
如果真的诚心要讲和,当年就不会送自己来这里了。
裴容卿一笑:“齐国坐大,而燕国又与齐国比邻,此时此刻,和大元联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父皇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与燕国结成联盟,对大元也是有好处的。”说完,她笑吟吟的看向贤妃,“妹妹觉得呢?”
沈茉涵勉强一笑:“不论是否与燕国联合,有臣妾的父亲在,就不怕燕国起别的心思!”
到了这个时候,口气还是这么狂妄。虽说沈随战功累累,可是这两年来,他日渐跋扈嚣张,野心也越来越大。他所倚仗的无非就是与燕国的战事还需要他,可是一旦与燕国结盟,此前与燕国的龃龉就不好总是被提起,沈随的身份就会变得尴尬起来。
皇帝这个时候抬举厉一鸣,把他送到自己的身边,无非就是向燕国表现自己的诚意,也向沈随传达一个讯号。自己只是根据含烟的只言片语所做的猜测,但贤妃是知道局势的。皇帝明显是要让自己借此打击贤妃,顺便敲打敲打沈随,只是裴容卿怎么看怎么觉得,皇帝这是要为先皇后报仇呢!毕竟先皇后在世时,除了太后,只怕就是这两位对先皇后怨愤最多吧。
“自然,沈大人劳苦功高,皇上和本宫都会记得的。”裴容卿含笑望着她,带着微微的怜悯。
这样的目光让沈茉涵如芒刺在身,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按捺住心里的不甘和怨愤,咬牙道:“皇后娘娘,本宫身体不适,请皇后允许臣妾先行告退!”
裴容卿微笑点头,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饶舌。然而即使这个时候,沈茉涵依然是高傲的,她自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未央宫。
“各位妹妹才跪着坐什么,快起来吧!”裴容卿温和道。殿中的嫔妃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谁也不敢抬头,贤妃这样的家世都被皇后打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们哪里还有胆子违逆皇后?
这些低位妃嫔本就不怎么得皇帝宠爱,如今皇帝更是连后宫都不踏足,她们还能有什么指望?只要她们安分,裴容卿也无意为难她们。
真是可惜了!裴容卿看着殿下十几个如花娇颜,忽然很好奇被皇帝如此爱重的先皇后会是什么模样。
大婚的后续程序全部结束,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太液池边,裴容卿靠在美人榻上,双眸微阖,敛翠坐在一旁正殷勤的给她喂着葡萄。
含烟合上手里的史书,轻声道:“娘娘,是不是累了?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奴婢再给你念?”
她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说道:“念到哪一段了?”
“齐国史已经念完了。”含烟恭敬说道。因为她识文断字,所以这几天裴容卿便让她在闲暇之余给自己念史书。
敛翠忽然笑道:“娘娘从前在家里,最爱读的便是诗词了,现今儿却爱上了读史书。”
含烟有些担忧的看了裴容卿一眼,见她嘴角含笑,并无一丝不悦,这才温和接道:“读史可以明智,如今咱们娘娘身上的担子可重了。”
“可不是!”敛翠见状,胆子也大了,“这几天奴婢听含烟姐姐念史书,虽不大通,可多少也有所收获!”
见她一脸得意,裴容卿微微一笑:“那你便和本宫说说,都有什么收获?”
敛翠边给她递茶水边说:“奴婢旁的不知道,就记得一句,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奴婢想着是这么个理儿,那燕国屡屡进犯大元,说不定就是想着……”
“敛翠!”含烟急忙打断她,跪下来说,“娘娘,敛翠年少不懂事,还请娘娘赎罪!”
裴容卿半支起身子,有些无奈道:“含烟,你不必如此谨慎,虽说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但如今你们若要是不小心说了什么,本宫还是有把握能保住你们的。”
含烟松了一口气:“娘娘心疼奴婢,可奴婢们不能给娘娘招来麻烦。”
“别担心,敛翠虽然心直口快,但还是有分寸的。”裴容卿对含烟越发的满意,足够忠心不说,还懂得审时度势,的确能帮到自己。
敛翠这才松了一口气:“含烟姐姐,你吓死我了。”说着扁扁嘴,“奴婢知道妄议朝政是死罪,可不是娘娘让奴婢说的嘛!”
裴容卿轻笑:“说到底还是本宫的不是。行了,都起来吧!”她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不过敛翠说的没错,这丫头一说竟说到重点上了,如今齐国在不知不觉中坐大,燕国依然不容小觑,而我们的皇帝陛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呢!”她说着,嘴角含了一丝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