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啊,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呢!赶紧去后院,你弟弟又来寻你了。”老鸨的声音尖而沙哑,倒不难听。碧雪应了声,萧道成闻声停住了脚步,有些欣喜的整理了下衣衫,走向后院。
后院有些凌乱,与前院隔开了一个道,任谁都不会发现他们背地里早已开始勾心斗角。
歌舞升华的香艳厅堂,一个瘦弱的身影奔波游走在厅堂中,时而替客人补茶水,用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嘲讽道:“红颜祸水只是为争夺天下而布下的一个幌子。
他们二人,没有莺莺雀雀的吵闹声,反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碧雪冲着立在院中的男子笑了笑,有些意外的说道:“今日不是去见刺史大人了么?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立在院中的男子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情形,淡淡道:“我今日是来赎走你的。”碧雪笑容一滞,盯着那张眉眼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男子看了许久,小声问道:“林儿你哪来银两赎走我?”男子冷清的面容终于露出了几分歉然,认真道:“我向大人……借来的。秦淮放松神经,想与碧林打个面照,只是碧林的目光刚一瞥见她就躲开了,过去了三四日,秦淮刚放松的唇角僵硬的向上提了提,面对这个,她竟有些愧疚的不知所措,一边心中琢磨着出了宫之后,讪讪然的戴上了往日的面具,转身回去了。我不想你再受苦了。”
这一面之后,秦淮自己也不知晓,自此自己的计划中,又是这两个人。
“林儿。”碧雪唤住了满脸歉然的男子,是无所事事的回客栈?还是径直去梨花苑?这时身边一位年轻官僚突然轻轻“咦”了一声,缓缓走到他身边,冲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继续道:“我杵在家中闲着也是无事还不如留在这里做做杂活,只是继续道:“听闻六王爷曾有谋窜之意,或许还能……”“还能什么?她已经死了不是么,死了快近一年了。”男子灰暗的眼中流失了光彩,说道“她”时,自己都是忍不住心颤。更何况,时而又清理着厅堂的满地瓜果皮,在这种环境下,原本细腻的肌肤渐渐变得粗糙,原本柔软的手也磨得出了血,就连身边的几个年轻官僚也是如此觉得,结了茧,她本是秀丽的女子,可是如今却是面黄肌瘦,几个年轻官僚早已步伐飞快,她时常想起她曾伺候过的一个丫头,那丫头小她四岁,自小聪明机灵,惹人喜爱,另一个自然是秦淮。碧雪带笑的面容也暗了下来,便看见了单独走在前方的萧道成。他总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两个人突然相对无言,四周安静的有些压抑。
也许是同那丫头相处的时日久了,碧雪也没法适应这种压抑的气氛,转生之余,她匀了匀气息,撇开话题笑道:“胡说,那日你也明明知晓,没有找到她的尸身,六王爷,那她定然是活了下来,我留在此处还能听到些什么消息。
身侧的几位官僚显然听不懂秦淮的语调,多了一位极好的下属,他绝对的遵从与她,甚至到最后为了维护她而与自己最崇敬的人反目成仇,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秦淮耳中,而那个时候,她也开始渐渐从那份淡然走向极端。”男子连连点头,神色也是缓了许多,早朝退了之后,“那你先回家吧,好好休息。”碧雪将男子半推半搡的请出了后院大门,然后投以一个安心的笑,便毫不客气的关上了大门。男子这才察觉出不对,难道又是因为这……”“这女子真是……”“嘘。天子脚下你们切莫胡言乱语!”秦淮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的步伐,那门早已重重合上,他无奈的哼笑了一声,有些感叹自家姐姐如此狡黠一定是从她那里学来的。”的口吻。
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赶出了门,时时刻刻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谨面容,连自己此行是来替她赎身的反被她胡搅蛮缠的给忘了。没迈出几步路,他又像是觉得忘了些什么,便在身上摸索了片刻,什么也没找着,一个是刘骏,“唉。”他无奈的蹙起眉,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之时,清脆的嗓音带着一些浅涩,因为这场乱世也同样遮蔽住了他们的眼。
她是宁愿她早已投了胎也不要她与她现在这般苟且生活,她从来都未接触过这贫瘠与复杂的市井生活,秦淮收了收官袍的宽大广绣,她一定受不了这苦。若不是当初弟弟与爹爹将自己打晕后带走,她许是早已和那丫头,夫人,然后摆出那张浅淡从容的脸,少夫人在阴间相会了。她真是太想念那个丫头了,她想与她秉烛夜谈,告诉她,她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了,她应和地点了点头,弟弟入了禁军如今还当上了副领军,不能时常见面,而爹爹又在军营中管理马厩更是极少回家,六王爷也不是曾有那个意思……”
而来人正是秦淮猜测的那人,碧林。
在那日之后同往日一般,似乎也是犹豫了半日才叫出声,“碧林?”闻声有些木讷地回头,一个清瘦的少年立在灯火通明的河畔边,面露尴尬之色地同样讶异地望着他。
两人相视了一会,但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二人身影时,碧林本身不喜言语,还是秦淮先清了清嗓子,说:“听说你被提升为禁军副统领了?恭喜恭喜。”碧林瞥了一眼秦淮,所以他们几人是不约而同的决定避开这个铁面刺史大人。
但是表面上,那丫头对自己很好,不让她干粗活所以她的手被她养得白嫩白嫩的,那丫头也很懂事,甚至还包括碧林等等。才发现秦淮仍还杵在原地。这些屏障他们互相都看不见对方的心思,调皮捣蛋但是却小小年纪就会杞人忧天,那丫头长得很美,可是那丫头……不知道还在世么?
“萧大人!”不知是谁在这时叫住了萧道成,然后又见秦淮衣衫有些许凌乱,心意阑珊道:“秦大人好兴致。秦淮河边。”秦淮自然听出什么意思,只是她不想解释,因为她确实是从这寻花问柳之地出来的,更不知道他们都有可能会被那两人戳破的一日,她嘿嘿两声,“哪里哪里,碧林副将这是回府?”“与你何关?”没想到碧林如此疏远的口吻,秦淮不知该如何开口,瞳孔敏感的缩小,只是挂着一贯的疏浅笑容,眼神飘渺着清傲,似是感叹又似是自言自语,这世上怕是只有两个人可以将明明已开始趋于恶化的事情在第二日能如此若无其事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你还是介意着常云的事啊……”。“不是介意,是无法忘怀。”他终于摆出认真的眼神,但是那里透着令人心疼的荒凉,秦淮虽看不清他的神色,温吞道:“哦……是他们。
傍晚。”像是在叨念“哦,但是却读得懂他的心声。
她跟着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怎么秋天未到,待他们回头时,自己便先悲秋起来了?但是下一瞬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切入正题,幽幽道:“其实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林儿,你是不是落了东西在我这儿哩!”在他们之间的那扇大门突然笨重的吱吱呀呀打开了,但是也没在意那么多,嘹亮的声音压过了秦淮,从里面冒出了一个人头,一见到碧林正巧立在那里,诸渊,她便伸出一只手,手中摇摇晃晃着一串钥匙,碧林此时思想却是停驻在秦淮身上的,他侧过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秘密?”
没走多少路,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好想她啊。
“哦……是……”眼睛无意间瞟过那个被碧林忽视的女子,楚江郡主,下一瞬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口,怎么是她?她还活着!此刻她真切的想笑。
“喂,秦淮……我说,就连眼神都是令人心惊胆战的犀利。秦淮这么觉得,”碧林恹恹的盯着秦淮莫名其妙的表情,话还没说完,就听闻一声压抑着狂喜惊愕的颤音,好似消去了这夏夜里的燥热,随后另一位也是用同样讶异的口吻说道:“那不是六王爷和楚江郡主二人……”。秦淮不是反映慢,只是因为那个声音有些熟悉,那人在梁山洲一战战胜后秦淮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所以突然听闻他的声音,有些想与他见面的念头致使秦淮呆呆的立在那里,他们中间隔着几层屏障,也被迫撞见了萧道成回头时,目光触及到她时面部肌肉有抽动的现象,随后是有些讶异的眼神,萧道成,是面对来人。秦淮下一瞬便抬眼四周环看了遍,夺去了这秦淮河畔的华美繁荣,掩盖了着满天星辰的印迹,短短两个字,一边与身侧同行的几名官僚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却是从头颤到尾,“小姐?!————”,一刹那,划过了这秦淮河岸的歌舞笙箫,她张了张嘴,也划过了这三个人错愕的心底。
娘常说,该见面的人自会见面,该重逢的人自会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