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别怪我二人,欺负你一人!”仕子打扮的男子说话间,朝秦淮身后使了个眼色,秦淮立马抽身跳开,那把大刀明晃晃直劈而下,差点削了她的右臂。“你们到底是谁?”秦淮冷着脸,躲避开大块头的追砍,自己明明只是想问个究竟,也好从中下手,谁料这二人太过于心急,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恐怕如此下去,自己小命会保不住了。
“你已是将死之人,得知又如何?”那个仕子打扮的男子撇着嘴,从他眼里折射出的阴狠一口咬定今日此地,必是她的葬身之地,这样笃定的目光,让秦淮心中一冷,“两位大哥,小弟今日并无恶意,为何你们二位硬要治小弟于死地呢?”秦淮陪着一张笑脸,目光清澄。
“无恶意?哼,你们可是陛下的狗,若放你走,那还得了。”那男子笑得甚是得意。秦淮嘴角无奈的抽动,竟然把她当做是刘骏的手下,如今还要为他而死,那岂不是太可笑了。
她亲吐了口气,冷汗从额角溢出。大块头是从军之人,他身材魁梧不说,身手还特别快,挥刀极有力。往往也只有从军之人,眼里才会有常人无法有的冷酷和赶尽杀绝。宁可自己受七分伤,也不会让敌方活下去。
“等一等。”秦淮接住了挥过来的大刀,刀上折射出她狼狈的模样,“怎么,怕死了,想要投靠我们?”男子立在那里甚是悠闲的盯着她。秦淮扫了他一眼,他会不会武功?怎么不来攻击她?难道是他觉得一人对付自己足矣?还是他根本不会武功?不管了,秦淮一咬牙,猛地抽去抵住大刀的长剑,向男人刺去,她如此快的转势,若是一般习武之人一定始料未及。
一把剑突然轻横在男人面前,轻巧的抵住了秦淮的攻势,秦淮一怔,他会武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练家子!看来她今日,不死是不可能的了。
*****************************
见王遇一人抱着一推东西回客栈,高允四处张望一番,蹙眉便问:“秦淮人呢?”王遇无奈的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悠悠的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才说道:“秦侍卫说是去买糖糕,他说冯贵人爱吃这东西。那里人多,就先让我回来了。”“哦?是么……”高允轻挑起眉,言语里有一丝质疑。
刚下楼的拓跋濬显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原本脸上阴云密布,如今听到这些话,心中更是莫名的火焰狂躁的燃烧了起来,跃然眉间,一旁的李欣见拓跋濬如此,虽不知他到底在气些什么,但是他现在浑身都长有倒刺,激怒他,无疑是死路一条。
“她人呢?”他对着王遇,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王遇闻声不听使唤的脚一软,差点没站住,就像是一股莫名的气势压迫着他,他微颤着开口,“还在市集里买东西呢。”“混蛋!”拓跋濬甩袖出门而去,王遇和高允愣是没反应过来,“高大人……刚才……公,公子在骂人?”“算是……吧。”高允缓过神,一边将王遇推出去,“不管怎么样,保护公子。”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秦淮吃痛的单手持剑撑地,半跪在地上,背后一条细长的刀伤正渗出血来。听她这么一说,那二人倒还真是静了下来,果真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行军刀剑之器摩擦碰撞的声响,越来越响。“大人?”那个大块头向男子看了一眼,男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没事,兴许是我们的军队。先了结他再说。”“是。”大块头冲上来一刀劈下,秦淮虽及时用剑抵住,却滑出了极远的距离。
“咳。”血在肺腑翻滚,在喉口涌上,秦淮单薄的身子也开始颤抖了起来,吐掉一口血,换了个握剑姿势,五脏六腑仿佛都快要涨裂了,口中不断有血涌出,她听见自己害怕的心声,知道自己本能的因为无能为力而开始绝望。“你们二位定是有所误会,我并不是刘骏的党羽,我本有意与你们上头说事。”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却有着以不变应万变之态。那个男子似乎有些动容。
“弓箭手。”低沉的声音蓦地从巷口传来,骏马的鼻息声让秦淮刹那忘了疼痛,抬眼望去,一身戎装的男人坐骑在黑骏马上,身前是一排弓箭手,他双眼透出的冷漠,却如弓箭上寒冷的锐气,透着肃杀的气息。那一排羽翎箭更是泛起了冰冷的光泽。
不要说那二人露出了有些出乎意料惊讶,就连秦淮,都始料未及。本三人间或许还有些商量的余地,现在萧道成的出现,让男子细长的眼里布满了寒意。“大人?”大块头没主意了。“他娘的,没想到这小子真是刘骏的狗,还请了援兵,阿大,看来,我们有麻烦了。”男子嗤之以鼻的谩骂着,但是眼里的恐惧却表露无遗,秦淮挺想笑的,坏我大事的人,竟然是你,萧道成。瞧那架势,若是齐发的话,自己难逃一死。
萧道成并没有识出自己,他绷紧的俊脸上如此严肃冷漠,不苟言笑,秦淮猜他既然忠心耿耿,那么他完全可能会选择牺牲小百姓的生命,来换取两个叛党重臣的项上人头。秦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胸口突然涌起涩意,因为她看见他缓缓提起左手,弓箭饱满的张开,以及他迅速变暗的眼眸和嘴角挂起残酷的笑。他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她也其实从没有认真的去结识过他,但是就小时候认识他那段记忆而言,他始终是一个令她不寒而栗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所以,他完全可以撇开这巷子里的其他人的生命,命令弓箭手全部放箭,目的只是为了将敌人赶尽杀绝,至于箭雨之后,若是那无关之人还活着,那么只能说,他命大。
“大人,他是要连自己的同伴也一同赶尽杀绝……”大块头惊叹。男子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秦淮,突然带着些同情的口吻说:“呵呵,遇到南兖州刺史只能说是他倒霉,那个男人,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
秦淮心中一冷,“他才不是我的同伴。”这话在此时只能是飞蛾扑火,那男子决不会信她,他只是看了秦淮一眼,眼中略闪狠意,秦淮只觉得腰间一紧,自己被提了起来,不知道是过度恐慌还是不知所措,她脸上从容的看不出任何波动。她没有闭上眼,而是那么淡然的望着前方,望着萧道成,他眼里的确有一闪而逝的错愕,然后他亲自拿起弓,装上羽翎箭,缓缓的拉开弓,将箭指向秦淮。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既然大家都要死,又何必在乎谁中箭多与少呢。”身后的男子一边提着秦淮的腰带,一边有些嘲弄的说道。
没错,秦淮勾起嘴角,自己被当成了挡箭牌,这样的话,箭一定会先贯穿自己的身体,那两个乱党还可以乘此逃过一劫,不过……自己会被射成马蜂窝吧?自己难道要死在刘骏之前?……难道这么快就要和爹爹娘亲和哥哥嫂见面了?她不甘!她薄瘦的背渐渐挺直,她要赌这一次。
“我知道你们是藩王的手下,而我此次正是为了你们藩王而来,他需要谋士。”她不动声色的低语,虽不见身后之人是何脸色,但觉身后之人浑身一震,“你?为何不早说!”男子低吼,“谁叫你们二人太过自负,逼得我没法正常说话。”秦淮浅笑,眉宇里尽显傲骨。“你!——”身后之人还未还得及说话,秦淮便清晰地看到萧道成不悦的蹙起眉,捏着箭羽的手一松,手中弓箭微震,这是赌命!她安静的闭上了眼,唇角滑过嫣然巧笑,脑海中拓跋濬温惬的笑脸一闪而过,若是不成,那么对不起,拓跋濬。
箭声“嗖”的划过市井,小巷,穹苍。
她只觉得身后的手紧紧地扯住她的腰带,将她微微一侧,耳边是呼啸而来的一支支箭,“卟”的一声,是箭刺穿肉体的声音,伴随着男人喉咙口遗留的声音。
她只觉得浑身疼得要命,便不醒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