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轻轻打开追月写给他的信:宋末三杰:别笑,这可不是本宫给你的称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气宇不凡,后来才知道你的名气。可以和你做朋友吗?我只是一只在繁华的深宫里被一种叫做寂寞的笼子关着的小鸟,我是那样的渴望自由。那一次代余妃出宫是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冬天,好美啊!那苍茫的雪压不住新生的气息,风自由的到处歌唱,它那辽阔纯洁脱俗的美是宫中纸醉金迷的华丽所无法比拟的,我简直无法想象当那新生的气息演变成春天时会是什么样子!你告诉我好吗?自从和天祥通信以来,追月安静了,她常常到御花园的秋千上一遍遍的读着天祥的回信,怎么也读不够,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烂漫甜美.公主:等到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会把春天一点点的写给你,因为在此之前我还从未好好欣赏过呢!对了,我把春天画下来给你吧?好不好?
祥:你说的《墨子》我读了,我觉得那毕竟是旧时代留下的东西,有些值得后人谏用,但有些并不见得适合。我有许多新出版的书,可能你都没见过呢!送你好了!我知道你对元庆的感情,我也明白你的选择,但至少你该给自己一个证明的机会。转眼就到三月乡试了,你试一试吧!不光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南宋江山,这个国家需要你这样敢说敢做的忠臣,抑外必先安内,你不会不懂,好了,我言尽于此!还有,那幅《江南春景图》是出自三人之手,你得告诉我另外两个人是谁,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读追月的信让我时时被她的率性聪颖所吸引,我仿佛能看到她烂漫高贵的笑颜。我们就这样以信的方式彼此相交相知相恋着.没有缠绵悱恻的诗句、没有爱意绵绵的话语,却被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拉近我们的距离,使我们彼此念着、惦着.我听了她的话参加乡试,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那么管用,比我父亲、恩师、弟弟的话都管用,或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三月,庐陵乡试会考,庐陵学子齐聚贡院参加考试。
天祥和怀山也在其中,若藜来为他们兄弟两送行。
“怀山,把心放松了,别紧张!”若藜关切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瞧瞧!阿藜,你怎么就知道关心怀山啊?天祥顽皮地叫屈“哥!”怀山嗔怪道,羞红了脸“呵!就你那咋咋呼呼的样,还会紧张?用得着我牵心嘛!”若藜连忙解围“得!小丫头片子,说不过你行了吧!”天祥随其他学子进了考场“好了,怀山,你也去吧!”
“若藜,一定记得代我和哥哥去看看我爹啊!”
“知道啦!都说八百遍了,好!我这就去行了吧?”
“那你当心!”怀山望着若藜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街的尽头,就在他转身进门的一刹那,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打断了怀山,怀山闻声而寻,文润清就在墙角,见怀山朝他望来,他连忙掩饰,转身欲走。
“爹、爹!”怀山跑了过来:“爹,你怎么来了?”
“爹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去吧!时间快到了!”文润清见多不过,只好做了回答。
“你是不放心哥哥吧?他已经进考场了,哥他一向说话算话,他说会参加就一定会参加的,放心吧!”
“爹看到了,放心了,你快去吧.”文润清喉头一痒又咳了起来“可是爹,你的身体.”
“爹没事”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阵咳嗽声“还说没事?”怀山扶住父亲一阵敲钟声“好孩子,快去吧!要迟到了!”文润清不顾身体有恙,一心要赶怀山进考场眼看学子们都进去了,就剩怀山一个人了“爹!我不去了!不考了!”怀山放心不下父亲,最后决定了放弃“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呢?快去呀!”
“我不胡说!爹!我不放心你!爹,哥哥的学问见地都比我好,就让他尽忠我留下来尽孝好了!爹,我本来上学不就是替爹监督哥哥的吗?爹!我不想走仕途,像爹一样教一辈子私塾不是挺好么?爹!你听我的,现在带你去看郎中才是最重要的。爹!我们走!”怀山将父亲背在背上带着他去找大夫。
天祥在考场上一时无从下手,突然想去追月送他的欧阳修所撰写的《新五代史》,又加入自己的见解,竟笔由心动、一气呵成,写完后不禁畅然舒心.会试结束后,天祥却找不到怀山的影子,他疯了般的找遍了每一个可能去的地方.天祥来到贡院外寻找,并叫着怀山的名字。
一位卖烧饼的老伯见他寻人便叫住了他:“孩子,你在找人?”
“对,他叫怀山,是我弟弟!”天祥停下脚步“哦!我知道、我知道有一位叫文怀山的年轻人叫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的哥哥,他说他哥哥在这考试,我见你从贡院出来想必刚考完试吧?见你和他有几分相似,便来打问,瞧!还真问对了!”老伯说着将信递给天祥“谢谢你老伯!”天祥匆匆拿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爹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原谅我没能做到陪你走仕途的承诺,爹的病不能再拖了,元庭也需要人照顾,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学不进去,不是读书的料,不想花冤枉钱。爹他对你的期望很高,他不顾病情来看你走进考场参加会试的那一刻,你别怪爹对你太过严苛,他只是望子成龙心切,只是他总是不懂得如何表达爱,你别记恨他,好吗?哥,我写信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忘了自己的理想和责任,你只要记得我这个做弟弟的永远支持你就够了。哥,珍重!
(我真的没想到,怀山会放弃学业,他从小就是那样优秀,更是那样好学,他怎么可以为了成全我而选择放弃,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因为我忽然发现,我煞费苦心追求的东西其实都赶不上弟弟的一个微笑。想起小时候,我和弟弟开玩笑:‘将来谁长得高谁做哥哥’,我比他高,但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做哥哥了.)
天祥获得了乡试第一名,庐陵乡校保送他到吉州州考。张世杰慕其名,便主动请缨与陈宜中一同前往吉州替朝廷选拔栋梁之才。追月公主女扮男装与张世杰一同上路。吉州官民夹道欢迎张世杰与陈宜中的到来“张大人,你留下受戴吧!我先走一步了.”追月迫不及待道,说完不得张世杰表态便一溜烟跑了,她一路上都巴望着快点来到吉州见天祥一面,这回到了吉州,她不跑才怪。
张世杰连忙吩咐手下跟随。
吉州贡院各位老师学生正忙着迎接仪式:‘摆宴’,准备迎接张陈二人。
当追月站到大门口时,谁也不知道他是谁,有个管事对他下了逐客令。追月吃了闭门羹,却依旧不死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围着贡院转了两圈,决定借后墙根的大叔爬上墙头。好容易爬了上来,却有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原来是天祥,借了把梯子从这爬上来,与追月打了个照面。
“追月公主!”
“文天祥!”两人抱着撞疼的脑袋认出了对方.夕阳西斜,两人漫步在河岸的柳树林中“公主,你怎么会来?”
“还叫我公主?叫我追月!”追月含笑命令道“追月!”
“呵!都怪你,把江南的春天画得那么好,我都忍不住冒险来了呢!你呢?你这个乡试第一的庐陵才子如何会翻墙啊?”
“呵!你不也一样啊!我那是有苦衷的,公园里那么多学子总是追着我问东问西的.所以喽!.”
“嘿嘿,看来你并不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哦!”
“可以这么说吧!我走仕途也是听了你的意见,在此之前我一直希望能替元庆完成心愿,可是后来才发现爹是那样希望我走仕途,怀山也为了成全我而放弃了他自己。有时候我总觉得我不可以失败,爹和弟弟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的不可以!”
“祥!压力也是动力嘛!或许在此之后你会遇到重重险阻,道道坎坷,只要你的心没有变,那就可以问心无愧啦!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鼓励,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永远记得的!”
“真的吗?那你会不会记得我的心呢?”
“当然了!我会记一辈子!”
(当时追月羞涩地低下了头,其实那都不算什么爱的表白。我们却读懂了彼此的心声,听懂了彼此的心跳,让我们彼此走得更近.)
“追月,你怎么一个人来吉州了呢?很危险的!”天祥突然记起“我是和张大人一起来的,是哥哥早就帮我安排好了!”
“呀!糟了!”俩人一下子明白过来“没事,有我呢!”追月大包大揽道“那不行,还是快走吧!”天祥拉过追月的手,一路狂奔着赶回贡院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贡院中,张世杰与陈宜中早就到了,张世杰点名要见文天祥“院长,那个乡试第一的庐陵才子文天祥去哪了?本官可是慕名而来啊!”
“张大人,会试前私见考生可是大不敬之罪呀!”陈宜中不怀好意道“众多学子在此盛宴,文天祥作为学子前来迎接见面不为过吧!陈大人!”张世杰很不客气的回敬道“两位大人,实在对不住!文天祥我们也正在找他呢!不知他上哪去了!”院长是位胖胖的老者,脸上一团和气,说话也和和气气的谁也不敢得罪:“两为大人你们看,是先为两位接风?还是?”
“不必等他了!”张世杰知道陈宜中是不会同意等的“那行,两位大人请!”院长领着张陈两位大人向后入座,再宴请了当时几位颇有威望的老师及吉州州府陆燕青同坐“陆大人,承蒙圣上抬爱,本官才有此荣幸为朝廷选拔栋梁之才!听闻吉州乃人杰地灵、人才辈出之地,皇上可是十分重视啊!”陈宜中自是不会忘记自夸一番的“陈大人,抬爱了!下官愧不敢当啊!”
“哪里、哪里陆大人将迎接仪式办得如此隆重,足见大人治州有方啊!”
“还愿陈大人多多提携啊!”
“哼!”张世界最看不惯官场中你来我往却各怀鬼胎的客套话:“院长,本关问你,明日州考准备的怎么样了,学子们的吃住都安排妥当了吗?圣上一心为国选材,以求治国之道,可马虎不得!”
“老朽明白,大人放心吧!都安排好了,明日准时开考!”
“这就好!”正说话间,天祥拉着追月赶了回来,使众人面面相觑。
“公主!你到哪里去了?切不可再乱跑,吉州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向皇上和王爷交代啊?”张世杰关切道“公主金枝玉叶,自有神灵保护,怎会出事?你这是咒公主!”陈宜中本就与张世杰不和,一有机会便出言相逼“张大人也是关心本宫嘛!陈大人你就不要耿耿于怀了。两位大人,这就是文天祥,庐陵乡试第一的文天祥!”追月嘻嘻一笑道“文天祥你好大面子啊?”陈宜中冷笑道“你是陈宜中!斩杀余继林一家的陈宜中!”天祥终于认出他,愤愤的脱口而出“你!你是余继林什么人?”陈宜中惊道“追月害怕天祥说出什么让陈宜中抓住把柄对他不利,只好拉拉他的手以示危险天祥领会了追月的意思:“凡我大宋子民都是替余将军叫冤叫屈之人,国危境而戳良将怎不令人痛心疾首?”说完天祥向追月看去,追月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文天祥,吉州贡院迎接钦差一事,你怎会擅自缺离,岂不藐视皇威?”
“陈大人,文天祥他并非藐视皇威,是本宫叫他陪本宫四处转转吉州之景,这才耽误了时辰,陈大人不会怪罪本宫吧?”追月转转眼珠替天祥回答道“即使如此,下官无话可说!只是这文天祥冒犯公主金枝玉叶.”
追月连忙松开拉着天祥的手是夜张世杰来找公主,本想请公主帮他引荐天祥,正好天祥此时在公主房中为白天替他解围一事而道谢“张大人,你不是一路上总说要见见文天祥吗?他就在这,你们聊,我先走了。”追月见张世杰进屋,便寻机走了,留下他们约见的机会“张大人,你找学生?”天祥施礼道“天祥,我不过长你几岁,就不必以师生之礼相称了!”张世杰平易近人态度温和地笑了“是,大人!”天祥直径同张世杰坐在了椅子上“天祥,见你如此率直,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乡试的卷墨我已调阅过,字字矶珠、一针见血,如果被忠义之人真诚以待,将是逆耳忠言;但如果被有心之人看到,不仅得不到皇上的赏识,还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难道这大宋王朝就听不进一句忠言?难道这大宋臣民就没人敢进一句良言?”天祥冲动道“天祥!你先消消气,听我把话说完。我想,你应该避过陈宜中的耳目,或许我可以帮你通过州试,你才有机会进京才将科举,才有机会.”
“够了!我明白了,你是叫我辱蔑圣人之学;你是叫我与陈宜中同流合污;你是叫我违背自己的良知!”
“天祥!你太天真了!自古以来宦海浮沉你了解多少?在这个奸佞横行、宠臣肆虐的政坛中,你若想为社稷服务、为苍生谋福,就必需审时度势、与狼共舞,行贿不为私、同流不合污!”
“太可怕了!我不相信,我一点都不相信!我不信!”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名言,在我的思想范畴中,只要身心清白,敢讲逆耳忠言,总会得到皇上的赏识与重用的。然而很快我便发现了自己的天真,这龌龊的官场,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