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
“怀恪!怀恪!”有人在叫我了,是谁?一阵巨大的旋涡将我整个人都拉扯住,扯出一个狭小的圈子。
好象睡了很久了,有人在叫唤我的名字。
“怀恪……怀恪……”弱弱的声音:“我是星德……”
星德……星德是谁……
“怀恪……”
眼前竟然渐渐清晰起来,那身影……
“怀恪,我是星德。”
他的手在我脸上抚摩着,他的脸清晰起来了……
“怀恪……”
他的脸……我在寻找着……好象沉睡了很久很久……寻找着……蓦然……我看见了……一瞬间……他的脸……
“星德!星德!”口中忽然叫出了声,眼中里泛出了泪水,闹钟蓦然有一个巨大的力量席卷了我所有的记忆,我想起来了,叫了他的名字。
“怀恪!”他激动地叫着我的名字,立刻将我抱住,头埋在我的头发里,“怀恪……”
“太好了,她终于想起来了。”我抬起头,看见了韵筝,还有穿明黄袍子的年轻男子。
“你们……”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怀恪,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星德放开我,韵筝拉住我的手告诉了我这一年半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因为宗睿的死,我大受打击,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只会发呆,吃东西,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不会说话,更加没有任何表情。
雍正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我有反应,最后韵筝和那名年轻男子一起把星德从西郊的别苑里偷偷带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恢复意识,因为他们随时都在等待机会,让星德带我离开,今天好不容易等到雍正离开皇宫,他们也就有了机会。
“怀恪。”星德紧紧握住我的手坐在我身边,一起听韵筝向我们说的话。
我对上他的眼睛,他平淡地对我说:“已经没有事了,放心吧。”
他的手握着我的手,他的温度通过他的手传到我的手上,我渐渐安心下来,随即点点头,没事了……
我看着他的脸庞,忽然发现他脸色苍白,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在这一年半里,他到底受了雍正多少的折磨,我一定要这个变态的昏君付出代价!
他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说:“不要担心,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只是我一直担心,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忽然抱住上前抱住了他,喃呢着带着哭腔:“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我已经失去宗睿了,真的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轻声安慰道:“我不会再离开了,你放心,不要哭了好吗。”
“恩!”我一点头才,擦干了眼泪。
“姐姐……”弘历苦涩的声音忽然想起。
我回过了神,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弘历,“弘历……长大了……”
“姐姐,对不起,一切都是皇阿玛的错,让姐姐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作为人子,只能代替他来向姐姐道歉!”弘历猛然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我立刻将他扶起,大声责骂他:“你是将来继承大统的储君,怎么可以向一个额驸的小妾下跪!快给我起来!”
“姐姐……”他震惊却又欲眼又止。
“好了,别说了,我们快离开吧!”韵筝此时提醒。
我们一点头,在她的引领下,准备起身离去……
轰然间门被破开,从外面闯进来几十个侍卫,侍卫立刻分成两条常常队伍,中间一条通道显现出来,而正要从那头走进房间里的人……
自然无须我多说,嘴角轻蔑闪过一丝冷笑,这一年半来我早已失去了意识,他对我做了什么我完全都不知道了,但是现在……
希望再次破灭……
他讽刺地看着我们四个人,缓缓开口道:“朕可真的是没想到,当朝熹贵妃和宝亲王,一个是朕的妃子,一个是朕的儿子,竟然联合起来一起背叛朕!”
“皇阿玛!”弘历想上前说一句,他一手就挡住了。
眼睛直直盯着星德紧紧握着我的手,然后说道:“来人,把熹贵妃和四阿哥带出去,至于这两个人……”雍正一眼瞥过,“朕要好好和他们叙叙旧。
我向韵筝点个头,示意她不用再留下了,她忽然想说什么却被我的眼神所组织了,是的,筝姐,你对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次我会自己解决……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和他不能虽不能同生,但亦能同死……
这便是我们莫大的幸福了!
只觉着我与他之间手相互握得更紧了,不用彼此相望,相言,已能猜到对方所想,他更是这么想的……
他忽然上前一步,星德立即将我护在后面,双眼警惕地盯着他。
他冷讽一笑:“那拉星德,朕与你谈比交易如何?”
星德和我都愣了一下,交易?
雍正继续道:“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朕这个时候下令,你们休想活着走出去,倒不妨,你们与朕做比交易。”
他淡淡一笑,更加上前坐于榻上,我感觉得到星德的身躯一颤抖,他似乎已经动容了,“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那好,朕一向都是很惜人才的,朕知道你练兵练的不错,不如你就再次回达里刚爱替朕操练蒙古兵,若是你能将他们操练地百战百胜,那朕就放你们离开,并且永不追击。”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我狠狠道。
雍正一挑眉头,讽刺一笑:“那你觉得我会让你们相信吗?”
“你……”
“当然……”蓦然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也由不得你们信不信!来人!”他大叫一声,门外立刻冲进来两个侍卫,“将额驸送上马车,明日一早送去达里刚爱拘谨,没有朕的旨意,永不得回京,否则那拉府邸一干人等全部处斩!”
顿然,侍卫们要将星德拉出去,我泪眼模糊地望着他,向他坚定地点了一个头,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坚定地眼神回应着我,告诉我:“我知道……”
因为我知道,还有半年……雍正就要死……只要半年……就没有人可以再分开我们了。
半年后
我站在窗前,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小雨,像一小段一小段透明的织锦一般细腻滑润。
言零站在我身后忽然问:“怀恪姐还在等吗?”
我微微一笑,说道:“在等他回来。”
言零说:“这样也好……”
我抬头继续望想窗外,我在等待,等待他回来,遥远的蒙古,遥远的达里刚爱……
做独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下,心中自然是十分平静和安宁,其实这半年来,雍正并没有为难我,因为我听说他又遇到了一个比我更美丽的女子,所以夜夜招那名女子侍寝,而炼制丹药、食用丹药更加是猖狂,他已无力再来与我费劲周旋,似乎将我遗忘在宫中一角,这样也好,让我平平静静等着他驾崩,等着与星德重逢的一天。
因为照我算来,他所活之日就在这三天上下了……
“砰然”门被踢开,我和言零都回过头去,却看见走着摇摇晃晃的雍正朝我们这边过来,我顿时一惊,这半年都没见到他,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们……”他昏昏沉沉地用手指着言零,“你……出去……”
“怀恪姐!”言零担忧望着我。
我向她使了个眼色道:“你先出去吧。”接着握紧她的手。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一点头,便出去了。
关上了门,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雍正两人,我十分冷静地看着他,而他依旧是摇摇晃晃得朝我走来,忽然要向我扑过来。
我迅速往边上一闪过,他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我冷眼旁观,他费力地站起来,使劲甩了甩头,用手指着我:“你——”
“我不怎么样。”我接上他的话,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
他一听倏得站了起来,立即破口大吼:“那个那拉星德有什么好,让你如此对他念念不忘!”
“哼!”我冷笑一声,“真正相应相惜的感情,我恐怕你这辈子是永远都感受不了了,如今你只知道美色和长生不老,因为拥有这些就可以助你永远掌握住这权势和地位,但是忽略了人总是会老会死的!”我伸出手朝他用力一指,大声道:“就连你也逃脱不了!”
“你说什么!”我直白的话顿时惹怒了他,“你竟然说朕老了!”他大声吼道:“既然你说朕老了,那朕就让你亲自试试朕到底有没有老!”
忽然他用力扑上,将我压倒在床榻上,重大的压力蓦然让我喘不过气来,而他已经开始撕裂我的旗袍。
这次我逃不过去了,我狠狠用力踢了他一脚,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喔”地呻吟一声滚到了地上。
我见他的压制已经松开,立刻整理衣领头发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看见他依旧痛苦地在地上微微滚动呻吟着。
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我上前去踢了踢他的身体,他蜷缩成一团,开始微然颤抖起来,我惊吓住了,怎么回事,难道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而他是死在我的手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雍正是死在我手上?
渐渐地他不在发出呻吟了,也不在颤抖了,我摇了摇他,没有动静,手指颤抖着伸到他的鼻间,试探他的鼻息,没有动静……
“啊!”我惊叫一声,牙齿打节摔倒在地上。
原来是这样,雍正竟然是我杀死的,竟然是我……
“怎么了!”门“砰然”被推开,韵筝和言零冲了进来,看见坐倒在地上发抖的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毫无动静的雍正,她们也惊呆了。
言零用手指探了探雍正的鼻息,手突然一缩回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告诉韵筝:“没气了。”
韵筝也同样叹了一口气,视线移向我,“怀恪!”韵筝慢慢上前叫着我的名字,将一直在发抖的我抱在怀里,轻声道:“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雍正驾崩了,弘历登基,年号乾隆。
一切都按照历史的进程进行着,韵筝被封为皇太后,我回到了那拉府邸,等待着,等待着他回来……
一切都过去了……终于过去了……
我每天都站在府邸的大门口,等待着……
一棵梧桐树,一个瘦弱的人影,还有稀稀疏疏的路人都奇怪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期盼着,等待着,一直这样……
直到一辆马车缓缓从坡上上来下来,我眼里的期盼顿时转换为惊喜、明亮……
一双明亮的、出神的眼睛,这是路人和府邸的下人看见的,因为那拉府邸的男主人回来了……
“怀恪……”星德下了马车,就叫了我的名字……
我看到他的身影顿时呆住了,怎么会,会如此骨瘦如柴。
“到底什么回事……”我哭了,蓦然扑入他的怀中,微微抬首泪眼模糊地望着他,看着他的样子,我的手抬起,轻轻抚摩着他。
皮肤又黑又黄,嘴唇竟然泛白,没有了一点的血丝……
“我没有事……”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深情对望一眼,相互搀扶了走进了府……
那背影苍凉却美丽……
梧桐的枯叶在天空中划了一圈儿,在风轻轻吹拂下,缓缓落下,吹进了两座石狮子守护的大门里,落在那泛着青色的石板上……
它将在这里渐渐融入其中,成为大地的一部分,因为落叶也要归根了……
第四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