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晚风习习,云兴霞蔚,阿荷喜出望外的跟在谢琬身后散步。少夫人不知道府里最美的景致都在这惜香阁附近,她真该好好出来走走,看看公子的良苦用心。
傍晚的余热还是有些蒸人,两人走了一会儿,在一座精致的凉亭坐着歇脚,而王妩赶去东宾楼正好经过这座亭子,见到谢琬,她惊了一下,“阿……阿嫂。”谢琬不是很少在府里走动的吗?
“小……小姑。”谢琬也起身回了个礼。
不知为何,两人心里都不自在。相对尴尬的站了一会儿,还是王妩想起东宾楼的剑术欠身告辞。谢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小姑还是早些去吧,免得错过了好戏。”
擦身而过,谢琬闻到王妩身上一阵荷香,不由向她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她翠绿的裙角沾了些许柔和的“白灰”。
谢琬怔了一下,嘴角微扬,心里五味陈杂。“走吧,去别处逛逛。”她轻轻摇了摇扇子,香风怡人。
她不知王妩近日为何变得这样殷勤,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半年了,或许是自己太封闭,那种痛才无处可消散。去发现另一个人的好,或许,是忘记一份伤的最好办法。王琰,至今而言,他是个好……人。或许,该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去尝试那种幸福的可能。
或许是冥冥中循着最爱的荷香而来的,谢琬不知王府究竟是谁如她般爱荷,府内竟建了这多别致各异的荷塘,她放眼望去时,正巧见王琰与王父在湖心亭里下棋。
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却有些退却了。拒绝了太久,自己已经不知该如何接近了。
逃,她不可遏止的想转身逃开。
“阿琬。”湖心传来王琰欣喜而不失温柔的声音,谢琬不觉的捧了捧脸,烫,是因为自己方才可笑的逃逸吗?
她在连廊这头整了整情绪,款步上前,“阿公。”她先向王父行了礼,微微转身向王琰时,被他火热的视线灼得低下头去,“郎……君。”跪坐在蒲席上的膝盖莫名的颤抖起来,她眼盯着面前的一方棋盘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郎君?王琰心醉神迷,一天的劳累顿时消散,他此时庆幸自己及时叫住了她,他更万分感激父亲方才拉他来下棋,否则,如若父亲不在,她断不会开口叫自己“郎君”。
“阿琬。”王琰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只轻轻一拉,紧张万分的谢琬差点扑在他身上。
“我……”她面羞耳红,后悔自己方才好端端的为何要想他?害得现在心神不宁丢丑了。
王父视线定在棋盘上,而眼神却将儿子儿媳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一时心花怒放,阿琰看来是当真上了心了,他心底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下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打扰两人,压低嗓子清了清喉咙,“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得赶紧先去处理,忙完了再来与你下完这局棋。”他整了整衣角,不待两人发声已着履离去。
“阿琬。”王琰伸手一捞,将谢琬搂在身前。她身上刚沐浴过的夏花香气扑鼻,脸颊红润可人,嘴唇像是警惕他的亲吻般,轻抿着,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分外诱人。
“阿琬。”他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名字,忍不住不断的轻唤出世间最美的音律。她的秀发闲散的盘着,他的手指穿过她耳后的柔顺发丝,从腰后将她一紧,谢琬惊呼出声,王琰顺势吻住她的唇,虽然也没有回应,可是她没有拒绝。
她没有拒绝。王琰欣喜若狂,情不自禁的想要更多……
“嘎——嘎——”亭下蛙声阵阵,惊醒了谢琬,她猛地推开王琰,“我……我有事……”她忙乱的将自己的丝履着上,羞燥不安。
“阿琬。”王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身前,嘴角始终挂着令人沉醉的笑意。
谢琬拗了拗,不敢逼视他精致的面容,而他纤长的睫毛却是深深印在脑海,让人不得不也对睫毛下那温情专注的眼眸记忆深刻。许多年后忆起今日这一幕,她仍旧怦然心动。
“还有事吗?”谢琬的声音几不可闻,而问完后她方觉这话歧义得好暧昧,刚刚缓解的脸色比先前更红。
王琰但笑不语,手指顺着丝柔的衣领向下替她整了整已些许散乱的衣衽。谢琬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的丝带不知何时已被他拉开了,心里乱哄哄的,恨不得掉进湖里去躲开这尴尬的场面,身子却像木头般定在原地不动能,目瞪口呆的望着王琰。
王琰将她往身前一紧,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忍着内心的狂乱,面不改色的,轻轻柔柔的为她将丝带重新系好。
刚刚从城外的兵营回来便被父亲拉来下棋,若不是手里的文件靖王催促着明日就要,他真想将她抱回去将“还有的事”做完。
“你先回去吧,我处理完手上的一点急事就回去。”想着明日将手头的事向靖王交差了他就有闲暇可以陪她,他眉飞眼笑。
阿荷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低头跟在谢琬身后,偷偷抿笑。看少夫人那娇胜霞云的花容,公子的苦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看来姑娘和自己的心思也都没有白费。
谢琬脑海里此时全部都是那个缠绵缱绻的亲吻,温香柔润的触觉还清晰的在唇畔流连,她不自觉的吸了吸唇。
“少……少夫人。”几人都心不在焉,直到碰了面,匆忙而来的女子才慌乱的向谢琬福身行礼。
“起来吧。”谢琬乍被惊扰,被自己心里的杂念羞红了脸,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面前的人,微微抬了抬手。待看清来人的模样,她惊得后退了一步。
是她?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小鸟依人,而眼神却带着几分难掩的倨傲。依依,一个善歌善舞的歌伎,她如何能在王府行走自由?
她像是有何急事,再度微微向谢琬欠了欠身,便焦急的与谢琬擦身离去。
她去的方向?谢琬顺着她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揽月阁,王琰的居所。
“呵。”谢琬只冷笑了一声,不由想起那日画船上的情景。
“走吧。”她假装淡定,不觉自己的声音已虚弱无力。
似痛非痛,似苦非苦,似酸非酸,心里陈杂的百味,唯有这几味清晰却又无比迷蒙。
阿荷不知两人相识,只是看着她去的方向,心里也迷惑,摇了摇头,见谢琬已走远,忙不迭小跑着跟上去。
“少夫人,方才门房着人送来了您的一封信。”谢琬刚进屋,从她娘家跟来的另一个小僮,阿孜,便将信递与了她。
谢琬接过手来,麻黄粗糙的信封内却是一团柔软,她撕开来抽出一方素帛,角上绣着个“谢”字。她心生疑惑,家人有何事不着人来当面说,非要这般繁琐?
仔细一看才知原来是因陈家矿场的事,阿嫂希望自己想王琰求个情。谢琬嘴角浮出一丝苦笑,阿嫂这是何必?她并不深知王琰,可从他与仲兄神似的行径作风而言,他认定且行动了的事,岂是旁人所能左右的?更别说她,她们不过才做了三个月的“夫妻”,其实相聚的时日加起来不过数天,她又有何能耐劝得动他?
谢琬将信收起来,陷入了苦闷。阿嫂自进谢家门以来,四五年间一直照料她如亲妹,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姑嫂,而且向来只有自己烦劳阿嫂,阿嫂从未为难过自己,这一次,她能不帮她试一下吗?
王琰,不知为何,谢琬此刻心里对他竟是有一丝丝的期待的,期待他会为她做一些与旁人不一的改变。只是,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