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理林云染那一会惊吓一会纠结的表情,柳雪直接看向了令狐剑,脸上写满了“你快走开”的字样。
令狐剑眸光一黯,自己也不知道心底那份失落从何而起。他似乎,总是无法看到她为难的模样。
“在下还有其它事,就不打扰几位了。”站起身,依旧是礼貌周到的行了一礼。令狐剑看似毫不留恋的转过身,进了客栈的天字一号房。
“死缠烂打的男人真令人讨厌。”柳雪皱着眉,下了这么一句总结语,就站起身拉着龙倾月往房间走,还不忘吩咐林晕染道,“记得去结账,再把马牵出来,还要赶路呢。”
林云染撇了撇嘴,反正他就知道,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他永远是打杂的份。这一路上……他习惯了!
一咬牙,转身走到柜台,扬起一张笑得咬牙切齿的脸,说道:“掌柜的,结账。”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柳雪难得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绷着一张脸,靠在龙倾月的怀里。
好几次,她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开了口,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颓丧的低下了头。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的。”龙倾月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覆上了柳雪的发顶,宠溺的揉乱了她的发丝。
“讨厌!发髻都被你弄散了!”柳雪嘟起红唇,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龙倾月。这是他第一次不喊她雪儿,也不叫她娘子,而是唤作傻丫头,就像是一个亲人,让她此刻倍感温暖。
眼眶不知为何有些湿润,她倔强的抱怨着,不愿意让人发现这一闪而逝的脆弱。
林云染识趣的放慢了脚步,将那一片空间让给前面的两个人。他悠闲的躺在了马背上,丝毫不在意这个姿势其实很容易摔下来。口中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狗尾巴草,随着马蹄哒哒声上上下下的晃着。眼前一片蓝天白云,正午的骄阳显得有些刺目,让他不得不眯起了双眼。
柳雪,有些事,能说出来才说明你真的放下了。
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林云染故意放缓了速度,还是最终鼓足了勇气,柳雪紧紧攥着龙倾月宽广的衣袖,仰起头,声音有些发颤,“倾月,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很乱,你能静静地听我说完,不要打断我妈?”
“嗯。”龙倾月低下头,轻轻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了一吻,那样的爱怜,带着几分的鼓励。
像是真的从中吸收到了勇气,柳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开了口:“我和令狐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婚约的。那时候的事情其实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只听说是抓周的时候,我满桌的东西都没挑,而是直直扑到了他的怀里,再加上司空府与剑隐山庄一直都是世交,所议这门亲,就这么定下了。”
一瞬间,柳雪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就像是清晨环山中的雾霭,氤氲着朦胧,如同罩上了一层模糊的纱,隐隐约约似雾非花。
“后来我就被爷爷……也就是师兄的师父带去了天山之上,几乎与世隔绝。那时候我真的很怕黑,晚上一个人睡觉总是会做一些奇妙的梦。那些梦都太过哀伤,痛苦的令我觉得无法呼吸。所以每当我做梦了,我就会去找师兄,抱着他就不会再做那些梦了。师兄很维护我,就像是真正的哥哥一样,还记得我小时候任性,违背了爷爷的话,偷偷学武,还是师兄硬生生的在大雪里跪了许久,才让爷爷免去了对我的责罚。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对于师兄的疼爱,都胜过于我。就连爹也是这样……他虽然从没有打过我骂过我,给了我一切最好的物质,可是我想让他像对庶姐那样,抱在怀里,开心的时候会亲亲我的脸颊,生气的时候会让我挨板子。我曾经追问过哦……可是爹很生气,他骂我生在福中不知福,说我的庶姐庶兄们是多么羡慕我的嫡出地位,说我根本不懂他们的心情。那是他第一次骂我,明明是我一直希望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只是想让他抱抱我……”
柳雪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青丝投下了浓密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龙倾月只能紧紧的搂着她,让她感受他的存在,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后来……后来我就这么长大啦,我告诉自己,如果没有人疼我,那我就自己疼我自己,我是左相府的嫡女,是整个君氏王朝中,仅次于公主的尊贵身份,我不能让人家看不起,不能给任何人机会说我是没娘的孩子。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见过那个从小定下婚约,连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的未婚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就觉得内心好甜蜜,好宁静,就好像是等待了好久好久,就好像是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他一般。我开始疯狂的打听有关他的一切。传言说,他不喜欢容貌太过美丽的女子,因为红颜祸水,所以我就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让自己看起来其貌不扬;传言说,他喜欢会弹琴的女子,我便每日埋头苦练,甚至扮成男装去了青楼,偷偷学习天下第一名妓诗醉的琴艺;传言说他喜欢习得一手好字的女子,于是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寻找各种名家字帖,其实我很讨厌很长时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的练字,与其那样,我宁愿去院子里练武,可是为了能够得到他的喜欢,我咬着牙撑下来了;后来又有传言说,他喜欢跳舞美丽的女子,于是我便求了爹,访遍名师;然后又有传言说,他喜欢才华横溢的女子,我天天泡在爹的书房里,看遍了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