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很受感动,他向她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来搂住她的纤纤细腰,之后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加娜·布兰德,你真是太可爱了。假如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的话,我们倒是不妨试试,然而,”他瞅瞅表,“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我们一定要立即作出决断。德拉克斯有可能随时派人来探视我们两人的动静。谁知道他何时会下来调整陀螺仪。”
“噢,对了,陀螺仪!”加娜·布兰德如同一只猫一样弯曲着身子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的嘴巴大张着,她异常激动地看着他。“陀螺仪,”她喃喃道,“我们可以调整陀螺仪!”
她虚弱无力地在墙上靠着,睁大的眼睛望着邦德的疑惑的脸。“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她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了。“我们可以等到他掉走后,把那个陀螺仪再转回来,也就是转回到他最初的飞行路线,如果那样的话,那么导弹岂不是就仍然可以落回到它起初的北海位置,而不至于会落到伦敦了吗?”
加娜·布兰德激动得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衣服一步一步离开墙边,她用恳切的眼神凝望着他,“我们这样做能行得通吗?”她问。
“那你清楚其他的装置吗?”邦德机警地问。
“我当然清楚了。”她急不可待回答说,“我已经都和它们打了一年的交道了。虽然我们无法得知关于天气的报告,但仍然可以试试碰一碰运气。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与现在的天气情况差不多。”
“上帝啊,这真是个不错的办法,”邦德说,“我们可以行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两人必须得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使德拉克斯认为我们已经逃跑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接着进行下一步。此外,我们还得先弄清楚雷达的情况,也就是在伦敦的那个归航仪器,不就是它使导弹偏离弹道然后把导弹引回伦敦的吗?”
加娜·布兰德直摇头。“它的有效范围仅仅只有一百多公里。一旦导弹进入轨道之后它就没有控制力了。你要相信我的计划肯定是没错的。问题的关键点是我们应该藏在哪里呢?”
“我知道了,我们可以藏在一个排气道里,快,跟我来。”
最后他扫视了一下房间,把那个打火机揣进身上的口袋里。或许这个打火机将会是他们最后能够求助的工具,任何其余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于事无补的。他尾随着加娜·布兰德进入那个带有一点亮光的发射竖井,之后他去摆弄那个控制排气道钢盖的仪表板。
有很多开关都在仪表板上。他迅速检查一遍之后,将一个极其笨重的操纵杆由“关”扳到“开”,只听得一阵微弱的嘶嘶声随即传来,那声音是从墙后的液压装置中所发出来的。
伴随着那种嘶嘶的声音,两个半圆形的在导弹底座下的钢板被打开,渐渐滑回到槽里。邦德走了过去望向下面,他看见那宽大光亮的钢制排气道向远处延伸着,一直延伸到海里空心水栅栏的拐弯处。反射在那钢壁的穹顶上的他的身影,就好像是哈哈镜所照出来的怪人一样。
邦德再次来到德拉克斯的办公室,将洗澡间的窗帘一把扯了下来。加娜·布兰德同他一块儿把窗帘撕成了条状,然后再把这些布条一点儿点儿接起来。那最后一根布条邦德将它的顶端弄成断裂的形状,这样可以让人误以为是布绳断了。之后他又把绳子的另一头拉到“探月”号三块舵片中的一块上,再把那条布制的绳子放下排气道悬起。
虽然说,这种伪装并不难被识破,然而这至少能够多争取一些时间。
那个既大又圆的通风道口,每隔10码就有一个,共有50个,它高出地面4 英尺。他们将那用链子拴着的栅栏小心地打开,朝上边望了望。在外面40英尺的地方,能看见朦胧的月光。他猜想,如果从这些通道直走出去的话,那就应该是还在基地里面,假如再向右拐弯的话就应该是通向基地墙外的栅栏。他们两人需要往右拐。
邦德身子动了动,他伸出手来去摸通风道的表面,摸到了粗糙的混凝土。当他的手摸到了一个突起的地方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嘟哝了几句。这是通风道壁上钢筋被切断的断头部分,因为通风道在这儿被打了洞。
这是一件非常艰苦的工作,他们如同登山运动员艰难地爬上一道道岩缝一样慢慢爬进一个通风道,就藏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未必就一定能够逃得过那种彻底的搜查,然而一到了早晨,将会有很多从伦敦赶来的官员来到基地周围,那时就算德拉克斯想要彻底搜查也不可能了。
邦德弯下腰来,加娜踩着邦德的背慢慢往上爬。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两人带着满肩与满脚青一块紫一块的碰伤与划伤,虚弱无力地上面的拐弯处躺着。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五点,六点,七点。
夜晚已经过去,红红的太阳冉冉升起,悬岩上的海鸥开始鸣叫。远处突然出现三个身影走向他们。然后看见两列队列整齐的卫兵昂首阔步去换夜间值班的岗。
邦德同加娜疲乏的眼睛半眯着,他们已经看清了那张德拉克斯的桔红色的脸,沃尔特那灰白稍稍带有点褐色的面孔,以及一看就知道是睡过了头的克雷布斯。
三人脸上的表情如同刽子手一样,一句话不说。德拉克斯把钥匙摸出来,把门打开之后三个人寂静无声地依次进入,距离邦德与加娜·布兰德藏身的地方仅仅只有几英尺远。他们两人感到全身都紧张起来。
围着排气道他们三个人在钢楼板上不停地走来走去,使得那咣咣声不断地从通风道上传出来,在接下来的整整十分钟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邦德一想到德拉克斯动怒和惊恐的样子、一想到沃尔特博士唠叨的责备,就在心里暗暗发笑。就在这时,下边的门突然打开了,最先听到的是克雷布斯匆忙地呼喊卫兵的急促声,接着是那群卫兵的跑步声。“英国人,”克雷布斯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喊着,“他们逃走了。上尉先生猜测着很可能他们就藏在某个通风道里,因此我们必需想出什么主意来找到他们。然后打开所有的防尘帽,上尉会在每个通风道上都插上蒸气软管。假如他们两个真在里边的话,一定会被烫死的。赶紧过去叫四个人来,让他们全都戴上橡胶手套,把防火服也穿上,到下面去打开热压器。通知其他的人也都听着,看能否听见有惨叫声,全都明白了吗?”
“遵命,”卫兵赶紧跑回队伍去。急得大汗淋漓的克雷布斯的脸也再一次隐入屋里不见了。邦德在那里纹丝不动地躺了一会儿。
他们的头上在防尘帽打开的时候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蒸汽软管!对这东西他曾听说过,它可以用来对付舰上的兵变以及工厂里的闹事,那么是否它能够伸到40英尺远的地方?它始终都是有压力的吗?需要用几台锅炉来给它加热呢?总共有五十多个通风道,该从哪一个通风道开始加热呢?在他们已经爬过的通道上是否已经留下了什么痕迹呢?他们两人能撑得过去吗?
他知道加娜·布兰德在期待他来为她解释这些问题,并期待着他能够采取什么保护措施。邦德将自己的嘴凑近加娜·布兰德的耳朵,“或许我们会受伤,只是没有办法预测到究竟会伤到怎样的程度。这是无法避免的。所有我们只有忍住,千万不能出声。”他能感到她的肩膀温存地压着他的身体。“抬起你的膝盖来,你不必害羞,这个时刻可不是装稳重少女的时候。”
“你给我闭嘴,”加娜·布兰德很不高兴地小声说,“你不要总是说傻话!”他感到她抬起了一只膝头伸进了他的大腿之间,他的一只膝头也跟着学着她的样子,一直到已经无法再动为止。她的头在他的胸前紧紧地靠着,他的衬衣遮盖起她的半个脸来。他拉起衣领。除了两人相互拥抱着把脸藏起来之外,已没有什么别的安全措施了。
他们感到一阵发热,全身从上到下开始痉挛,无声无息。邦德突然觉得等待中的他们两人就像是未成年的情侣一般。
在四周沉寂了一会儿之后,能听见嘶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已经开始放蒸汽了。加娜·布兰德的心在邦德胸前紧张地跳动,她不清楚到底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然而她非常信任他。
“很可能我们会受伤,会被蒸汽灼伤。不过我们都不会死,勇敢一些,千万不可以出声。”“我没什么问题,”她的声音虽小,但却带着气愤。邦德感觉到她的身子又靠近了一些。
呼呼呼,这声音越来越靠近他们了。
呼呼呼,仅仅只剩下两个门了。
呼呼呼,已经到了隔壁那道门了。
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潮湿的气雾向他们喷了过来。
抱紧点,邦德对自己说。他紧紧地把加娜·布兰德抱在自己的怀里,同时屏住了呼吸。
赶紧,赶紧完吧,你这该死的。这时,他们感到有股非常有力量的热气喷了进来,他们两人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全身上下犹如火烤一样疼痛。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只感到脚踝和手上时冷时热,浑身上下如同虚脱一样汗流浃背,气闷窒息,只想大口大口地吸进新鲜的空气。
他们两个人的身体慢慢地分离开来,以便相互间腾出一点空间,这样可以让身上已经起了水泡的皮肤能够多多接触一些空气,他们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息着,那张开的口,恰好能够接住从混凝土壁上掉下来的水珠。他们弯下腰来吐出嘴里的水让其沿着潮湿的身体往下流,流过他们烫伤后灼痛的脚面,又流淌到他们爬上来时的那个通道竖墙上。蒸气管的呼呼声渐渐变小,直至死一般的沉寂。除了他们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邦德手表发出的嘀嗒声外,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两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上承受着剧烈的痛苦的煎熬。
半小时——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他们听到了德拉克斯沃尔特以及克雷布斯三人离开的声音。
为了以防意外出现,那些卫兵们都要留守在发射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