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她草草地答复了一声。然后,又用稍稍缓和一点的口气说:“不过,有不少公文在你的办公桌上。虽然没有急件,但数量也不少。呃,‘粉葡萄’那儿说008 已经逃出来了,目前正在柏林休养。一定没猜到吧?”
邦德快速地地扫了她一眼,“你是何时听到这个消息的?”
“半小时以前吧。”
邦德转身进入侧门,里面是一间比较宽敞的办公室。摆放着三张办公桌,分别属于008 ,0011和邦德三个人。三人之中,要算邦德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经验最多。他随手把房门带上,走到窗前站下,聚精会神望着窗外摄政公园内暮春的绿荫。这样说来,比尔最终还是成功,并且逃了回来。在柏林休养听起来可不能算是好事,他一定伤得很严重。不过,现在也只能等着从大楼里仅有的泄密渠道——女秘书休息室——传出来的消息。负责保密工作的官员们对女秘书休息室的泄密现象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气愤地地把这个地方叫作“粉葡萄”。
邦德在办公桌前坐下来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的玻璃板,心中反复揣摩着,思索着:0011到底怎么样了呢?他在两个月前单枪匹马闯入新加坡的“肮脏之地”,始终没见回音,杳无音信。而他自己——007 号特工邦德,情报局里仅有的三个获得00代号的特工,现在却坐在宽敞舒适的办公室里整理公文,挑逗女秘书。邦德心中禁不住生出一阵烦乱之心。
他耸了耸肩膀,冷静下来打开最上面的一只文件夹,一张波兰南部和德国东北部地区的详细地图装在里面。连结着华沙和柏林的是一条醒目的红曲线。一份打字机打出来的长备忘录被附在地图的上方边缘处,标题是“主线:从东方到西方的最佳逃亡之通道”。
邦德把他的黑色枪式烟盒和黑色打火机掏出来,一起摆到桌上。这种烟盒是一种防身武器。外表与普通烟盒没有什么区别,内部构造除盛烟之外,与手枪无异,但能够有效发射一发射程为两米的子弹。他拿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了。这是格罗士威勒街上的莫兰家特别为他制作的“马斯多尼安”牌香烟,所有香烟的末端都有三条金线环绕着。在铺了座垫的转椅上他端正地坐稳了身子,开始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去研究文件。
对于邦德来说,一天的工作才“真正”开始。典型的平淡无味的日子的开端。在一年的日子里,那种需要他发挥自己的特殊能力才能加以完成的任务仅仅只有二、三件。实际说来,自从诸多艰难的海外任务顺利完成后,邦德大多数时间都在忙于内勤,工作特别轻松。自己的例行公事每天大约六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由他自己随便支配。有的时候他在机关食堂吃午饭,但最近一段时间大多是在饭馆中吃上等饭菜,晚饭后无事可做,就约上几个亲朋好友搭伙玩牌,或者找女士们随便聊聊天。周末则在距离伦敦不远处的某家高级俱乐部玩大赌注的高尔夫球。
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他没有法定的节假日。但是去除必要的病假之外,常常在每次执行完任务后他还能请到两个星期的假。他每年的固定收入大约是一千五百英镑,这是行政机构中负责官员的年薪。除了这个,他每年额外还有一千镑的生活津贴。每当执行任务时,他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花公家的钱。这样,即便他不出差,凭借每年两千五百镑的收入,他也足可以靠自己那笔钱过得舒服自在。
他有一套别致舒适的公寓,就在国王大街上南端附近。常常都是由一位年纪较大的名叫“梅”的苏格兰管家看守着。他还有一辆车,是1930年出厂的本特利轿车。邦德对这辆车特别爱惜,精心保养。倘若他心血来潮,就能够让它一小时跑上一百公里。这就是邦德的家以及他的全部家产。
所有的钱都被他花在这些家产上面,因而,他打算一旦自己不幸因公殉职,就把房产全部留给管家,假如侥幸自己还活着,那么,就在自己的房里靠政府的退休金生活。
政府规定,退休要到四十五岁。但是,一旦情绪低落,他就会想:或者等不到四十五岁的规定年限他就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的。
这也怪不得。他被编到“00”组的名单中到现在为止已经八年了,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九死一生了。也正因为这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总部为了表示对他的慰劳之意,都是安排他做现在这种轻闲的半休式的工作,。
当邦德把那份有关“主线”的备忘录上的细节记完时,已经有五个烟头被熄灭在硕大的玻璃烟缸里了。他合上眼睛,思考了一阵,之后把地图放回到文件夹。他握着一支红色铅笔,看了一下文件封面上的呈阅名单。名单都是用一些字母和数字表示的,开始先是局长,接下来是参谋长。在封面上他写上“007 ”,最后就把文件放进标有“送出”字样的公文格。
到了中午十二点了。从文件堆里邦德取出第二份文件。打开看了一下,送来的地址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监听局,上面标着“仅供参考”几个字,标题是“发报的特征”。
邦德抓起剩下的文件,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每份文件的首页。它们的标题是这样的:X 光探测器——查处违禁品的器械菲乐朋——日本杀人毒药。列车上潜在的隐匿场所〈第三号,德国〉;暴力行动方法〈第六号,绑架〉;通向北京的五号通道;美国“雷神”飞机的照像侦察〈海参崴〉。邦德早已对这些类似的文件内容见惯不惊。00处,也就是他所在的地方,关心的不过是背景情况。诸如这样的情况,包括最新发明的毒药以及武器的情况,处里只对他们三个人可能会具有某些益处。整个情报局里职责包括暗杀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接受去杀人的命令。
邦德再一次阅读那份自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送来的文件。“每一个报务员的不经意的动作都会使其发报风格受到影响,并且这种风格一定会通过他那独具特点的‘发报手’表现出来。这只‘发报手’,确切地说是发报信息的个人风格,极其容易被众多接受过收报训练的人所察觉,同时也能够被极其敏感的机械装置所辨别。比如,1943年,美国监听局根据这一理论追查到一个敌方情报站,这个情报站就设在智利。负责此站的是一个代号叫‘彼德罗’的德国青年。智利警方把这个情报站包围了,然而叫‘彼德罗’的青年逃脱了。一年以后,监听专家们准确无误地探查到了一座非法电台的位置,并且能够识别出发报者就是‘彼德罗’。为了掩饰他的‘发报手’,他改换成用左手发报。但是即便如此,这个方法依然没有奏效,他仍旧被捕获了。”
“最近北约组织监听研究机构正在研制一种‘扰频器’。这种‘扰频器’能够装置在发报者的手腕上,巧妙地干扰控制手部肌肉的神经中枢。但是……”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有三部电话被安置在邦德的办公桌上。外线电话是黑色的,通往总部各部门的公务电话是绿色的,通往局长和参谋长办公室的专线是红色的则。此时正是红色电话那熟悉的鸣叫声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
通话的对方是参谋长。
“你能够立即来一趟吗?” 参谋长亲切的话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局长您有事?”邦德询问道。
“是的。”
“可不可以先给我透漏一点线索?”
“也可能是想念你了,所以想马上见到你。”
“那好,我马上就来。”邦德答复了一声,放下听筒。
他把上衣穿好,通知秘书他要到局长那里去,不需要等他。说完他就从办公室走出来,顺着走廊朝走向电梯的方向。
在等待电梯的之时,他回想起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一个无事可做的日子,突然红色电话打破了寂静,、使他离开这个世界,投身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这次是因为局长“想念你了”才去的,也可能局长见过自己后,可能又要举行一次送行宴会了。是去开罗?是去新加坡?还是去南美呢?嗨,管他呢,随便。他耸了耸肩膀。
星期一!也可能真的可以得到他所盼望的一切。
电梯停在他面前。“到十层,”他一面说着一面走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