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了山顶,接下来将直接驶向瑞士的边境。接收器的信号很稳定。邦德心想,应该把速度降下来,否则,我们会在海关遇见他们。他把手伸到仪器板下面,将声音调低,然后他把车子停到公路旁边。他们坐在汽车里面吃了一顿文雅而静寂的野餐。谁都没有试图与对方交谈,似乎心里都在考虑各自的事情。十分钟之后,邦德又开始驾车前行。他轻松地坐着,沿着盘山路自如驶下来。公路路两旁的松树沙沙作响。
女孩说:“什么声音在响?”
“发电机的问题。车开得快些,声音会更大。在奥尔良就开始了。今天晚上一定去修理一下。”
她似乎对这种可笑的谎话感到满意,随后猜疑地问:“你要到哪儿去?
我不想因为送我而使你绕了路。”
邦德友好地说:“没有绕路。事实上,我也要到日内瓦去。不过,今天晚上我也许不会停在那儿,可能要继续前行,这要看我的约会而定。你要在那儿停留多久?”
“我不知道,我是来打高尔夫球的,在迪沃尼有瑞士女子高尔夫球比赛。我的球技不好,不过我想去试一试对我总是有好处的。然后,我想再到其它地方再打打几场。”
似乎合乎情理。没有理由认为她说的不是真的。不过,邦德确信:这决不是全部事实。他说:“你经常打高尔夫球吗?你常去的你那个球场?”
“经常打,我常去坦普尔球场。”
这话明显有问题,这个回答是真的?还是她信口开河在乱讲?“你住在这个球场附近吗?”
“我有个姑妈住在亨莱。你到瑞士做什么?度假吗。”
“做生意,进出口贸易。”
“哦。”
邦德暗自笑道。简直是舞台上的对白。谈话的声音象是文雅的舞台表演。他好像看到了英国戏院可爱的场景——客厅。阳光照在落地窗外的蜀葵上,一对夫妇坐在沙发边缘上。她一边倒茶,一边问道:“你要加糖吗?”
他们已经驶到了山脚下,前面是一段漫长而笔直的公路。远处可以看到法国海关的一小群房屋。
这个女孩没有给邦德机会看她的护照。车子一停,她说她有一些东西要整理,然后马上就跑到女士盥洗室去了。当她再次出现时,邦德已经通过了海关检查,正在领取汽车临时入境证,而她的护照也已盖了印。同样在瑞士海关她的借口是要去从行李箱中取什么东西。邦德没有时间和她在这胡扯,也不想戳穿她的谎言。
邦德将车快速驶进了日内瓦,随后将车停在伯格斯旅馆门口,侍者主动帮她拿起了行李箱和高尔夫球杆,两个人一同站在台阶上,她伸出手向邦德道别:“再见。”她那直率的蓝眼睛没流露出丝毫感动之意,“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的驾驶技术实在是太棒了。”她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我真的很奇怪,你竟然会在马孔把档换错。”
邦德耸了耸肩:“这种情况并不经常发生,不过我很高兴当时换错了档。如果我忙完了我的事情,也许我们会再见面”
“那很好。”不过从语调判断这显然是反话。言罢,女士转过身去,穿过转门,走进旅馆。
邦德立刻返回到车里。他心想,见她的鬼去吧!现在要尽快找到金手指,然后赶到威尔逊码头的那个小办公室。他打开接收器,等了几分钟。金手指离他很近,不过正在向远处向驶去。可能是沿着湖的右岸,也可能是沿其左岸行驶。从接收器的声音来判断,他至少在城外一英里左右。他会选那条路呢?向左驶向洛桑?还是向右去依云?这时邦德的DBⅢ型已经驶上了左手边的公路,邦德决定相信他的职业嗅觉,加速向前追去。
还没到库柏,邦德就看到了前方有个高高的黄色轮廓。这个地方以德·斯塔尔夫人(M.de Stael)而闻名。邦德把车开到了一辆卡车后面。可他再次观察时,那辆劳斯莱斯竟然不见了。邦德将车向前驶去,同时向左边观察着。在村头入口处,邦德看到了一个坚固的大铁门铁门的周围环绕着高墙。在墙上方有一个大小适中的布告牌,在蓝色的底面上用淡黄色写着“奥里克·金(手指)公司”。这只老狐狸原来跑到这里了!
邦德向前行驶,然后向左转了向,穿过葡萄园后面的一条小巷,来到库柏村后面树林中,这里是家德·斯塔尔夫人的住所旧址。邦德把车停在了树林里。现在他正好在奥里克公司上方,他拿出望远镜,下汽车,沿着一条小路走向了那个村庄。不一会儿,在他的右手边,他发现了一道尖顶铁栅栏,上面缠绕了些带刺的铁丝网。铁栅栏沿山而下,大约一百码远,与一堵高石墙连在一起。邦德沿着路反向认真的寻找着隐蔽的入口,也许这个村的小孩子们偷栗子会弄出一个入口。果然不出所料,他发现铁栅栏上有两根铁条已经弯曲不过这宽度只能让一个小孩过去。他用尽全身力量,尽量将这个小口加宽,一英寸一英寸的往里移,最后竟然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邦德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行,他尽量避开那些枯死的树枝,以免弄出声响。树木越来越稀疏,他可以隐约看见前方有一排低矮的建筑物。他选了一根树干粗大的冷杉树,躲在它的后面,现在他可以居高临下的观察那些建筑物了。最近的大概有一百码远,带有一个宽敞的院子。那辆落满灰尘的“银鬼”此时正停在院子中间。
邦德拿出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每一样东西。
房子是一个红砖材质、斜顶,方形对称结构的建筑物。一共两层,上面带个阁楼。估计可能包括四个卧室,和两个客厅。
楼内可能有四个卧室,和两个主要的房间。一部分墙壁爬满了开着花的紫藤。真是个不错的房子,邦德感慨的好像眼里看到了屋内刷了白漆的天花板。他闻到了一股因为阳光照射而发霉的味道。后门的路连着停着“银鬼”的院子
楼的后门通到停着“银鬼”的院子。院子很宽大,地面是铺砌过的。院子靠近邦德的这侧是敞开的,但是另外两侧被两幢平房围住,看起来很像铁工厂一个很高的锌制烟囱从铁工厂中拔地而起。烟囱顶端的通风帽是个不断旋转的方形物体,在邦德看来很像许多舰艇的舰桥上安装的台卡雷达扫描天线。这个小设备一直在静静的运转着,邦德实在想不出在这树林里小工厂顶上装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
突然,眼前的沉寂景象被打破了。就好像邦德在英国布赖顿码头的游乐场,往西洋镜中投了一枚硬币。小钟敲了五下,随即房子的后门打开了,金手指走了出来。他仍穿着那件开车时穿的亚麻白色上装。不过没带头盔。金手指后面跟着一个相貌平平,举止猥琐的人。那人蓄着牙刷式的小胡子,戴了一副角质架的眼镜。金手指看上去很高兴。他走到那辆劳斯莱斯旁边,轻轻地拍着车顶盖。那个人恭敬地笑了笑。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两下。
右边工场的门打开了,四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工人鱼贯走出,来到汽车旁边。
这时,从打开的门里传来“呼呼”的噪音,紧接着好像一台重型的设备启动了,而且发出的有节奏的喘气声。邦德想起了在雷库维尔听过这种声音。这四个工人在汽车的周围选好了位置,那个小个子的人说了句什么,他好像是个领头的。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动手拆车了。不一会他们就把四个车门从车体上卸了下来,然后取下了发动机上的舱盖,紧接着拆除了一个汽车挡泥板上的铆钉。很明显:他们是在有条不紊地卸下这辆汽车上所装的甲板。
邦德刚刚下了这一结论,那个穿黑衣服戴圆顶高帽的影子在房子的后门出现了。他向着金手指发出了一个难听的声音。金手指对领头叮嘱了些什么,随即留下拆车的工人,走进屋子。
邦德该行动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以求把地形方位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沿着树林慢慢地退回去。
“我是从通用出口公司来的。”
“啊,是吗?”桌子后面的墙上悬挂了一张由意大利画家皮尔特罗·安尼戈尼所画的英国女王肖像的复制品,其它的墙上贴了很多关于拖拉机或其它农业机械的广告。宽大的窗户外面不时传来了威尔逊码头旁来来往往车辆的嘈杂声。一声汽笛鸣响。邦德向窗外看了一下,一艘汽船正从湖中驶过,在夜晚如镜面般平静的湖面上留下了一条悦目的尾迹,邦德随即回过头来,发现对方正在疑问地注视着他,邦德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态度和蔼、中等身材商人的脸。
“我们希望和你做生意。”
“什么类型的生意?”
“是桩大买卖。”
那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高兴地说道:“是007吧?我想我认识你。好吧,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谨慎,“只有一件事,我想我们最好快点把它了解了。自从您在迈阿密耍了金手指先生后,他的高度紧张就让我这里显得度日如年了。他们可能会偷录我谈话的内容,不管是跟外地人还是本地人谈话。也许这样不会有什么事,但是整天这样总不舒服。”
邦德解开衬衫,取出那块沉重的金砖:“请你把它送到英国去,好不好?另外请你拍一封密电回情报局。”
那个人取出一本便笺簿,把邦德的口授写在上面。写完之后,他把便笺簿放进口袋。“啊!啊!非常重要的资料。依照计划,我会在午夜把它办妥。至于这件东西,”他指着金砖说,“我会通过包裹把它送到伯尔尼,还有其他事情吗?”
“你听说过库柏的‘奥里克公司’吗?他们是做什么的?”
“可以说,我对这个地区的每一个企业都了如指掌。当然也包括它。去年,我曾卖给他们一些打铆机。他们生产金属家俱,质量非常好。瑞士铁路局采购过他们的东西,还有一些航空公司也买过。”
“知道是哪家航空公司吗?”
那个人耸了耸肩:“听说他们承包了麦加航空公司订单。这家航空公司有去印度最大的包机航线,终点站在日内瓦,它可是印度航空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麦加航空是私人公司,事实上,我听说奥里克公司在这家航空公司投资了一些钱。那么向它采购购航空座椅就不足为怪了。”
邦德的脸上流出了诡异的微笑,随即站身与那个人握手告别:“你并不了解这里的细节,但你只用了几分钟就把它拼成了完整的图画。真是感谢。祝你的拖拉机生意兴隆,后会有期。”
回到街道,邦德迅速地钻进汽车,沿着码头向伯格斯旅馆开去。现在终于完全弄明白了!两天来,他尾随着“银鬼”横穿欧洲大陆——这是一辆装有装甲的“银鬼”。
他曾在肯特郡曾看见最后一块甲板用铆钉固定上去,而现在这些东西又在库柏村被一一拆卸下来。这些甲板估计早已进了融炉,然后为麦加航空公司制成七十把飞机座椅,几天之后,飞机上的这些椅子将在印度被拆除,然后换上铅质座椅。金手指会从赚多少?五十万英磅?一百万英磅?
至于那辆“银鬼”,则根本不是银的,而是一辆“金鬼”!两吨重的车体全都是金的——18K白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