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凡的身手引起了新芬党人的注意,新芬党人把奥克弗马克洛依村庄视为通往北方的要道,当地的走私贩们也同样盯住了这块地盘。如果有像唐诺万·格兰特这样身手的人在麾下效命,那这一带的生意自不必说了。当唐诺万·格兰特离开学校后,他就变成了这两伙人的有力臂膀。他们虽然付给他很高的薪酬,但内心却把他看成低等下人。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每次月圆的前后几日,他就感觉到他身体里躁动着一股不安的暴力冲动。十六岁那年的十月,他第一次找到了那种他自称为“感觉”的感觉,那次他跑出家去,掐死了一只猫。这次发泄使他舒服了整整一个月。在十一月月圆的时候,他又杀死了一条高大的牧羊犬。在圣诞节的午夜,他溜进邻居家的牛棚,割断了一头母牛的喉咙。这些举动都使他感觉舒服,他心里清楚,村民们很快就会注意到这一连串奇怪的事件。于是,他买了辆自行车,每当月圆的时候,他就骑车离开村子。不过,他往往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找到发泄的对像。最初的两个月,他杀杀鸡鹅也就满足了。到了第六个月,他杀死了一个正在酣睡的流浪汉。那时他就知道,他的杀性变得越来越大了。
夜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格兰特很难找到自己的猎物。不久后,他就开始提早离开村子,骑到更远的村子去,在那,他能发现在黄昏单独回家的农夫和外出幽会的情侣。
他偶尔也杀女孩,但从来不强奸。这种事,他也常听人屡屡谈及,但他却觉得莫名其妙。对他来说,只有杀人才能使他身心愉快。除此之外,什么事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十七岁那年年末,整个弗马纳、蒂龙还有阿尔马地区已经流言四起。当一个女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掐死,身上再捅了几刀后被丢在草堆里后,村民们已经惊恐万状。各个村子都成立了保安队,增援的警察也带着警犬赶来。“月夜杀人狂魔”的故事也被记者传到各个地区。有好几次,格兰特从自行车上被叫下来盘问,但他神态自若,说自己是出来活动筋骨,准备参加拳击比赛的。奥克弗马克洛依的人都为他说话,他们全都为他感到自豪,因为这时他已经是北爱尔兰次重量级拳击锦标赛上的种子选手。
有好几次,格兰特都历经风险,但都没被人们发现。后来,他及时地离开了奥克弗马克洛依,来到了贝尔法斯特,投靠在一个过气的拳击经济人的门下。这个经济人想使他成为职业拳击手。于是,他在破烂的体育馆里,对格兰特进行了异常严格的训练。这个体育馆几乎就是一所牢房。 刚到这的格兰特热血沸腾,难以找到东西发泄,只得把对手打个半死。有两次,旁人不得不使上九牛二虎之力把奄奄待毙的对手从他身边拖走。如果不是他在锦标赛中夺得冠军,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在格兰特十八岁生日这天,他获得了拳击锦标赛冠军。后来,他就去了部队服役,在皇家通讯部队当了一名司机。受训期间,严格的军队生活使他冷静了下来,至少在他激动的时候,他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一到月圆的时候,他就出去喝酒,借此来压住狂躁不安的杀人欲火。实在冲动得难以控制,他就带上一瓶威士忌,去奥尔德肖特附近的树林中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直到杀机消退。第二天清晨,他才摇晃地回到营地。虽然这样做,他不能得到完全的满足,但对自己是绝对安全的。万一给哨兵抓住,大不了关上一天的禁闭,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上司想让他争夺全军拳击冠军,对他这种小节问题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但那个时候,英苏两国发生了争端,格兰特所在的运输部队匆匆赶去了柏林,以至错过了一次争夺全军冠军的机会。不过,柏林这里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也使得他格外谨慎小心了。一到月圆之际,他还是出去把自己灌得烂醉。而平时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就细心地观察周遭的环境和事物。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前途。他喜欢他所探听到的苏联人,他们的残忍,他们的粗暴,他们的狡诈等等都很合他的脾胃。他决定逃往苏联,但是究竟怎样逃,他还是没细想过。应该给他们带点见面礼吗?他们想要什么呢?
在英国驻(联邦德国)莱茵军的拳击锦标赛上,他决定越境。比赛那天正好是月圆之夜,格兰特代表皇家通讯部队参加比赛。由于老犯规,攻击的部位过低,他受到多次警告,最后终因犯规太多,在第三个回合时他被取消了比赛资格。当他离开拳击场时,场内嘘声四起,声音最响的要属他所在的团队了。第二天早上,长官把他叫了去,说他给皇家部队丢了脸,部队要在下一次整编时,将他打发回国。从此以后,他的伙伴们再也不愿搭理他了。他只好离开拳击队,被安排做了开摩托车投递邮件的差事。
而这次调动却正中他的下怀,之后他就耐心等待时机。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他收到军事情报司令部发出的邮件后,将摩托车径自向苏军防区的方向驶去。在过境处,他看到一英国卫兵打开大门,给一辆出租车放行,便开足马力冲过过境处,在苏军防区的水泥边防检查站前被苏联卫兵拦了下来。
卫兵们押着他,进了边境检查站。呆若木鸡的军官坐在办公桌后问他到这来干什么。
“我想见你们的情报警察头子,”他神色自若地说道。
那个军官冷冷地盯着他,用俄语对身边的卫兵说了几句话。那几个押着格兰特进来的卫兵一起走过来将他推出屋去,格兰特几下子就将他们推开了,其中一个卫兵忙端起冲锋枪对准了他。
在这紧急关头,格兰特突然灵机一动,他按住性子大叫道:“我有很多秘密文件,就在外面摩托车上的皮包里,如果你们不把它交给情报警察,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听他如此一说,那军官便对卫兵们嘀咕了几句,卫兵们便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屋子。
卫兵离开屋子后,那军官便用蹩脚的英语结结巴巴道:“我们这没有什么情报警察,你先坐下来,填好这些表格。”
格兰特只好坐在桌边,开始填那份繁琐的表格。表格上要求填上姓名、住址、职务等信息,以及到东柏林想找谁等问题。在他填表格的同时,那位军官用俄语打了个简短的电话。
格兰特填好表格后,两个卫兵走了进来。他们头戴淡绿色步兵帽,身穿卡其制服,都佩带着淡绿色的肩章。那个军官接过表格,也没看一眼,顺手就把它递给了一名卫兵。他们把格兰特带出检查站,推上一辆大厢式货车,他的摩托车也被锁在后面。货车大概开了一刻钟后就停了下来,格兰特下车后,发现面前出现的是一栋新的建筑。他被带进楼去,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房里除了一张铁凳外没有别的。他猜想,苏联人大概要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翻阅那些绝密文件了。一个小时后,使他惊讶的是,他被带进了一间舒适的办公室。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位上校,他佩带着三排勋章和金色的肩章。桌上东西很少,只放着一盆玫瑰花。
一晃十年过去了,格兰坐在飞机上回忆着。他向飞机窗外望去,两万英尺下,万家灯火闪耀,他估计这会儿已到达哈尔科夫。他看着窗户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笑了笑。
玫瑰,从那刻起,他的生命中就再也没有别的,只有玫瑰。玫瑰,玫瑰,铺满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