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快开枪!”克里姆大声吼道,“那个狗东西就是柯莱罗夫。” 说着,他拔腿便追上前去。邦德抬手就给了那人一枪,但那人已躲到墙后了。然而,对于半自动手枪而言,在夜里射击三十码以外的目标确实有点远了。邦德放下他的手枪,听见墙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启动声。没多久,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除了受伤者偶尔的呻吟声外,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邦德看见克里姆和瓦夫拉从墙的缺口处跨进院子,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向他走来。他们一路走,不时用脚踢一下尸体,或翻过来看看。刚才跑出去追赶敌人的吉卜赛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年纪大一点的妇女们匆匆地从树阴处走出来,开始忙着照料伤员。
邦德对此感到大惑不解。这些混蛋使出这一招到底想干什么呢?他们到底想杀谁?地上一共躺了十一二具尸体了。这显然不是针对他来的。当他跌倒在地上准备挨那一刀时,他们却没有理他,而转身扑向了克里姆。这段时间他们已是第二次企图暗算克里姆了。这与罗曼诺娃的事有什么联系吗?这两件事是怎样绑到一起去的呢?
邦德紧张地想着,突然,一把刀向他胯部砍来,却砍在了他的手枪上;接着,这把刀刀锋一转,又朝克里姆的背部砍去,但没有砍中。那个从尸体堆中爬出来的行凶者,在地上像个芭蕾舞演员一样慢慢转了一圈,又一头栽倒在地上。邦德正想向那人扑去时,一把尖刀在月光中一晃而来,幸亏他及时躲避才躲开了飞刀。正在这时,克里姆向前一步,狠狠朝那人踢了一脚,看他已经断了气后,转过身来与邦德会合。
邦德停下追击,气愤地对着克里姆吼道:“你这个笨蛋!不能小心点吗?你应该找个保镖!”邦德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气,是因为他觉得,是他给克里姆招来了死亡的乌云。
达科·克里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发火,詹姆斯,你已救过我两次命了。虽然,我们之间还不太了解,但我们会是好朋友的。原谅我,你对我的恩情,我真是无以为报。”说着,他伸出手来。
邦德把他的手一推。“别犯傻了,达科,”他喘着粗气说,“你的枪到关键的时候就卡壳。我劝你还是去搞支好使的来。看在上帝的面上,请告诉我,这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吧!今天晚上血流成河,真让人受不了。我想喝上一杯。走,咱们去喝点酒。”说完,他抓起了克里姆的手臂。
他们刚走到残羹剩汁的桌边,院子另一端就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邦德赶紧抽出手枪。克里姆摇了摇头说:“我们马上就知道这伙保加利亚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他笑着说道,“我的朋友正在审问抓到的俘虏,我猜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吉卜赛共死了五个人。他们恐怕不会原谅我今天晚上到这儿来了。”
“可要是你不来,这里也会有一个女人死掉,”邦德有些不以为然,“你至少救了她的命。别冒傻气了,达科,既然吉卜赛人和你绑在一起对付保加利亚人,他们就该明白事情总是有些风险的,这就是战争!”说着,他往两个酒杯中倒满了水。
他们俩一口气把杯中的水喝完。吉卜赛首领一边向他们走了过来,一边用草擦着弯刀上的血迹。他在桌边坐下后,接过邦德递过来的酒杯,心情愉快地喝了一口酒。邦德想,瞧他这神情,仿佛这场战斗对他来说显得太短暂,好像他还没打过瘾似的。吉普赛首领神秘地对克里姆咕噜了几句。
克里姆哈哈大笑起来对邦德说道:“他说,他判断非常正确,你的枪法果然不错。他想把那两个女人送给你。”
“请你告诉他,一个我都不敢要。不过,她们都是些好女人。如果他愿听我的劝告,承认那两个姑娘的决斗不分胜负,这样,我也就满意了。不要让她们再打了。今天晚上这里已死了不少人了,他应该留下那两个姑娘为他的部落多生出几个好汉来。”
克里姆把邦德的话翻译了一遍。吉卜赛首领很不高兴地看着邦德,咕噜了几句。
“他说,你不该为她们说情。说你心肠太软,不像个好战士。不过他还是愿意按你的意思去做。”
邦德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谢。吉卜赛人转过头没理会他的谢意就同克里姆交谈起来。他说得极快,克里姆很专心地听着,偶尔还插上几句。在他们的交谈中不时提到了柯莱罗夫这个名字。从口气中听来,克里姆为他没能保护好这里的人一个劲地道歉,吉卜赛首领显然要他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们说完后,克里姆转过头来看着邦德道:
“伙计,”他语调平淡,“这件事太离奇了。保加利亚人这次有可能是奉命来杀瓦夫拉和其他的吉卜赛人。原因很简单,他们知道吉卜赛人给我帮忙。虽然这次打得相当激烈,但苏联人在行刺上显得并不那么高明,他们总是喜欢一锅端。实际上,主要目标是瓦夫拉,其次是我。他们对我下手的道理很简单,但他们好像受命不准碰你。他们好像早就认识你,这真怪了。今天晚上的事真是令人难以理解。他们莫非不想引起外交纠纷?今晚的偷袭显然是周密策划的。他们先绕到山顶,然后关掉油门,顺坡滑下。这样,我们就什么也听不见了。这地方很偏,方圆几英里之内也没有一个警察。这一点我太轻敌了。”克里姆显得一副愁眉不展、疑惑不解的样子。他在心里谋划了一阵,对邦德说:“现在是半夜了。车子马上就到,睡觉前我们还有件小事得处理掉。走吧,这些吉卜赛人还得忙一阵子呢!瓦夫拉要你以后再来玩,并说佐蓝和维达她们俩随时可以供你享用。他不愿为这事怪我,甚至还要让我跟他一起把那些保加利亚人杀个痛快。他让我们和他握手告别。我和他虽然是好朋友,但我们到底不是他们部落的人,他不想让我们再呆下去听那些女人嚎啕大哭了。”
克里姆伸出他的大手,瓦夫拉紧紧地握住,凝视着克里姆的眼睛,片刻他的眼睛里模糊了。他又和邦德握了手。邦德只觉得他的手又干燥又粗糙,厚厚的手心就像一个动物的大爪子。他放下邦德的手,又和克里姆飞快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向树林走去。
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顾得上向他们两个道别。他们从高墙的缺口处爬了出去。罗尔斯轿车已停在咖啡馆对面,车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司机身旁坐了一个年轻人。克里姆说:“这是我第十个儿子,叫鲍里斯。原来我只是想有可能用得着他,现在看来,还非他不可了。”
年轻人转身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先生。”邦德认出他是仓库里干活中的一个,和克里姆的大儿子一样,他眼睛也是蓝盔的,但显得又黑又瘦。
汽车顺着公路向山下驶去。克里姆用英语对司机说道:“马戏广场旁边有一条小街。到那儿去,车开慢点,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停。工具和制服都带来了吗?”
“带了,克里姆先生。”
“好,现在开快点,时间已不早了。”
克里姆靠在座椅上,点了一支烟。邦德甚觉无聊,看着窗外的夜景。寂寞冷清的街道,零零落落的路灯,显得这个城镇格外朴素、穷酸。
隔了好长时间,克里姆才又说话了;“瓦夫拉告诉我,死神的翅膀已经飞到了我们两人的头上,他要我当心一个‘雪神的儿子’,而你必须提防一个受月神控制的人,”他纵声笑着,“他们就喜欢胡言乱语。不过他说,这两个人中间没有一个是柯莱罗夫。这就够了。”
“为什么?”
“不亲手杀掉这个家伙,我睡不好觉。不知道今天晚上这事跟你还有你的任务有没有关系。眼下我还没时间来想清楚这事。种种迹像表明,他们已向我宣战了。如果这次我不杀掉柯莱罗夫,下次他肯定会杀死我。这不,我们现在就去萨马拉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