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推动,锈蚀的合页传出一声“吱嘎”可怕的声音,在恬静的古堡中回响,把邦德吓得心惊肉跳,他立刻贴紧墙壁,隐身门边,手握铁撬,以应万变,静静的等了很久,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才把门推得更开一点,走过这扇大门,里面仍是一片漆黑。他思虑一下,觉得这门锁已经被锈蚀到这种程度,这片地方应该已很久无人问津,应该安全。于是,再次把手电打开,探照前进。走了不远,又是一段石阶,石阶上面有一座新式的木门,油漆光亮,明可见影,轻轻拾阶而上,来到门前,缓缓的推了推门,奇迹发生了,门竟然没锁,岂非天助?邦德兴奋又沉着,静悄悄的把门推开,走了不远,见又一条向上延伸的石阶,再沿阶而上,尽头又是座木门,但有一线光亮从门缝中透射过来。邦德觉得已快接近中心地带,一种兴奋而又紧张的情绪立即萦绕在他的全身。
一点也不敢大意的邦德,悄悄走到前面这扇新型的木门边,驻足而立,屏息静气,把耳朵贴在门锁的孔洞上,细细倾听,没有听到一丝声响,静得像鬼屋。他站起身来,缓慢静悄地转动门闩,所幸这门也没上锁,它一点一点的扭开门,看到房内并无人迹,邦德鼓足勇气,迈过门槛,转身把门轻巧的关上。这是一间偌大的厅堂,由门口开始,地面上铺着一袭暗红色的地毯,约有五丈平方,右边是一面油漆光亮的大木门。邦德心想,这座大厅,可能就是这座古堡的正厅,那面大门,可能就是正门了。再举目张望,天花板上是一方方的木格图案,古老雅致,颜色已经脱落,在这古色古香的天花板中央,吊着一支明亮的顶灯,火焰突出颤抖的光辉,除了这些,听众再没有其他典雅的装潢了。在这间空旷的大厅里,飘着阵阵阴冷而死寂的石头发潮吐霉的气息。
邦德紧沿壁边儿而行,未敢触及地毯,他边走边想,这间大厅,应该就是在外面看到的三楼,也就是中间那层了,换句话说,已经深入到敌人的中心区了,距离布洛菲的住室,当已不远。于是,他为初步行动的成功,而暗暗自喜,骤然精力倍增!
在他潜入这座大厅的入口对面,有一座同样对称的木门,从房屋使用经验看出,这是通往客厅以外的公用间,门厅一类的房舍,邦德紧沿墙边走到那扇木门前,弯下身躯,通过钥匙孔向里窥视,并没有发现人迹动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昏沉不明的景象,邦德这才敢轻扭门链,轻轻推开门扇,约有寸宽,作进一步的观察,确定无人,这才钻身进入,这一间和正厅同样大小,但在布置装潢上却很华美,这可能就是那魔头的主客厅,许多高级寻死的房客,在这里受人间最后的接待,邦德急速的掠视这客厅一眼,地板上铺着大幅的孔雀图案的波斯花样名贵地毯,地毯上面陈设着古色古香宫廷式的家私,依照传统习惯,布置井然。在客厅两个角落,食人鱼的骨骼,和十余颗死人的头骨,使这座客厅显示出古老而又神秘恐怖的气氛,置身此厅,不觉间会联想起死神魔爪伸张时的惊悸和鬼魂显现时的恐惧,一阵阴森的冷气,使人背生凉风,胆量再大,也不能不毛发悚然。
邦德再进一步审视这客厅情势,以做应变的准备,觉得只有那一排排低垂落地的窗幔,是可堪隐身的唯一地方,于是,他仍旧紧贴墙壁,沿墙根而行,走到第一扇窗边,就蹑足隐身窗幔里面,再由第一面转到第二面,从另一扇转道再一扇,终于到达客厅的另一端。
这时他撩揭开窗幔的一角,向外探视,发现又有一座房门,可能是通往别处的通道,他正凝神观望之际,忽听脚步声由门内传来,他立即挺身紧靠窗墙而立,屏息静听,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锁链,绕在左拳上,右手紧握撬锥。必要时,作背水一战,气氛顿时紧张极了。
他从窗幔缝中,见到那座房门,已被开启一半,露出一名园丁的背影,腰间配有手枪,装在一只黑色的皮质枪套中,看样子是日本人小野,据调查资料知道小野一次世界大战时在日本宪兵队服役,是黑龙会中的一个无名小卒,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和德国人接触频繁,可说一口流利的德语,现在主要身份是园丁的领班,兼做布洛菲的翻译,它被召唤进去,难道是因为白天那间小库房的屋门没关,进去听骂的?可是,他站在门边,似用手在旋转什么,邦德在用他那智慧的触角,来思考这一奇异的动作:
“他在抚弄什么呢?是电灯开关?不对这里没有电源,那有什么开关?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当邦德想到这里,忽见那个人向房内深深鞠躬,作出退出的样子,宛如日本大臣觐见天皇以后,倒退出宫一模一样,完全是一幅奴才样。然后,这人才把房门小心翼翼的关上,脸上挂着奸诈的狞笑,黄色的脸上,露出一排银色的假牙,那种小人得志的浅薄样,使人看了就会作呕三日。
邦德隐约的看着那人走出客厅,接着,传来一连串的声音,那是另外的房门上锁的声音,邦德又静待了约有五六分钟,再度向外探视,这时偌大的一个客厅静寂的又只剩下邦德一人。
目前,该是邦德要走的最后一段路程了,虽然很短,但却是人间最惊险的一段路。
这当儿,邦德双手仍紧握着那不算武器的武器,放轻步幅,从窗幔后走出来,驻足站立在门际,附耳倾听,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可是刚才那个园丁明明是向里面恭敬的鞠躬,一会儿工夫,怎么听不到一点声音呢?
“哦!对了!日本人是惯于朝他所崇拜,或是所爱戴的主子住地行礼的,这种顶礼膜拜不过是表示一种敬爱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房中当然是不会有人的。
想到这里,邦德也就不再有所疑虑了,他用一种快速的身手,把那扇房门悄悄启开,挺身而入。
但是,这却是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房子,这间空房子,约有两丈余平方,天花板的中央,吊着一只顶灯,油灯发出的光亮,照得地板反映出晶莹的影像。
“这地板不会是‘音乐地板’吧?不会,刚才那个园丁走过来,这地板并没有发出伴奏的吱嘎声嘛!”
警觉性发挥到最高度的邦德,可不敢大意,仍然是沿着壁缘的地板向前走着,这时一阵悦耳的音乐声,由另一间房中传出来,正是华格纳的曲调,优美的旋律,在空中萦绕回旋,这对邦德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启示:
“布洛菲,谢谢你的音乐片,省去我许多麻烦,现在我就直接到你的房间里来了!”
邦德想到这儿,就立刻猫着身子,向那放着留声机的房间走去。
这时,邦德才走到两门之间的中心点,猛然的,整片的地板,有两丈多长,变成儿童玩的跷跷板了,他站的一端突然下降,另外一端向上翘起,光滑的地板,使毫未防备有这一招的邦德,站不住脚跟,像被倒的垃圾一样往下滑。邦德虽然伸手乱抓,可那只是动物本能的一种下意识的逃生本能而已,哪能有什么作用呢?眨眼间翻落到地下室中,地板又恢复了原状。
现在警铃大作,把摔晕的邦德又惊醒过来,他用手支扶着疼痛的身体,坐起来看看,这是用石块砌成的墙,牢不可破,这时,他才想到:
“哦,原来如此,刚刚那个园丁在门口抚弄的,就是这翻板的开关。本来翻板机关这一类的东西,在东方古堡古寺中,是常备的装置,竟见没有防备到。”
他正在冥想自语,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支持不住,就又昏迷过去,可能是头部摔得太厉害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