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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梅得丝镇的钟声 (2)

“嗯,我刚才一直看着,小叶就是进去这里面了,刚才小叶让我留下来告诉你一声,所以我没跟过来。”

“没事,咱们现在去找他们两个。”李杰大步流星走上了教堂前的台阶,但却被黑色大门前的一个女孩拦住了,她同样穿着一身黑衣,伸出手:“请出示您的票。”

“票?”李杰这才想起方才在游乐场票给了小叶,小叶看来是拿着票进去了,自己可就没有了,李杰换上了恳切的表情:“抱歉,我的票被我女朋友带进去了,我们是来找她的,就让我们进去吧。”

黑衣女孩没说话,但目光告诉了我一切,没门!看着黑衣女孩渐渐变冷的双眼,李杰很是知难而退。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没门?没门我可以走窗户!

但偏偏这教堂唯一一扇大窗户是在屋顶上,李杰垂头丧气,天田却在另一头说:“你看。”

有后门!教堂侧门没有锁,这也叫做天无绝人之路吧。

教堂外面是黑色的,连门和窗户也都是黑色的,但李杰万万没想到,这教堂里面也同样是黑色的,主神台位上用铁锁锁着的不知道是不是耶稣,这座被锁住的雕塑同样是一身漆黑,连着教堂里的吟唱台、椅子、桌子、墙壁、烛台都是黑色的,如果不是李杰问了天田同样的问题,他会觉得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教堂里没有林同楠和小叶,左边长椅上又两个伏在桌上默默祈祷的妇女,李杰看了看天田,两个人走了过去。

“请问,打扰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年轻……”李杰说的谨小慎微,打断了祷告的两个妇女。两个妇女没有搭理李杰,李杰又等了一会儿,终于等不下去了,他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妇女的肩膀湿漉漉的,李杰看到手指上沾满了一些黑色的液体,他厌恶的想找个地方擦一擦,但一瞬间,他接触到了目光,黑色的目光!

两个妇女抬了头,用惊恐未定的情绪看着李杰和天田,李杰看到了她们脸上也涂满了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正在一滴滴粘稠的滴落下来,李杰一阵恶心,拉着天田迅速的退后,天田的脸色已经吓得惨白。

“她们,她们怎么了?”

“不知道,但现在我觉得这个地方太古怪了,甚至有点可怕。不行,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他们两个,然后离开梅得丝镇。”

“但,他们在哪里?”天田的声音无助。

“呜呜!呜呜!”两个妇女突然齐齐抬高了手,黑色的液体顺着她们的指尖落下,在光滑平静的地板上蜿蜒穿梭,像是蛇。两个妇女指着那座高大的黑色雕塑,李杰迟疑着问:“你们是想告诉我,我的朋友在那边?”

两个妇女睁开嘴,挣扎着想要说话,但一张嘴,就有黑色液体汹涌喷出,还夹杂着一些蠕动的物体,李杰再退,他惊慌的看着两个妇人。

两个妇人重新伏在了长椅上,隐约从她们口中传出了古怪的声调,听上去像是某种冗长的经文。

教堂里面几间小屋都上了锁,天田突然指着黑色雕塑的肚子说:“李……杰!这有道门!”

门在雕塑的肚子上,不大,但够一个人钻进去。李杰回头看了看变得毫无声息的妇女,心里明白方才是她们指点了自己,冲着长椅那边喊了句:“谢谢!”

声音里还带着轻微的颤抖,李杰钻进了门里,然后是黑暗、狭窄、腥臭、这几种感觉交缠在一起,让李杰觉得自己像是行走在某一段人类的腔肠内,身后是天田的喘息,终于走到了头,李杰摸到了另外一扇门,他推开门,门外飘起了雨。

李杰站在了十几米的高空,脚下的地板像是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微微颤抖,随时都可能溃败坍塌!

你所看到是,李杰站在教堂后面的高塔塔尖,这里的空间只能承载一个人,李杰反身想拉天田出来,却发现,天田没有在门里,他冲着门里大声喊,但听到的只是幽深的回音。

林同楠和小叶找不见了,现在脸天田也,李杰的心有些乱,但隐隐另外的情绪也在迅速的飞涨,它有种亘古不变的名字,叫恐惧!

李杰向回门内去找天田,一道太阳光穿透乌云射在雨幕里,乍现的光点,一个人俏生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高出的李杰。

虽然距离遥远,但直觉告诉李杰,那个人是小叶!

“小叶!”终于是自己的私心占了上风,李杰抛下了天田来找小叶,高塔旁有另一扇往下的青石楼梯,李杰一步步下来,推开高塔的门,他惊讶的发现高塔外那个黑色的女孩还站在那里,雨水顺着黑衣滚落在女孩的脸上,她的眼睛依然美丽,但里面没有一点光芒,空荡荡,就像是一座石头雕塑。

“小叶!”李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梭,他回到了美诺餐厅,餐厅门口,李杰捡起了一样东西,雨水打湿了它,但金色依然闪烁着,如同真金,是那张票!

这张门票应该在小叶手里,李杰看了看美诺餐厅的牌子,重新回到了美诺餐厅里。

湮灭

餐厅里灯光明灭不定,舞池里的那些年轻人还在疯狂的跳舞,几个服务员站在柜台旁一动不动看着舞池,李杰走了过来说:“抱歉,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回来?”

静悄悄,没有人回应李杰,李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餐厅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说话,出声音,其他的人,包括舞池里的年轻人都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年轻人尽情扭动着蛇一样的躯体在没有任何音乐伴奏的环境里狂舞,李杰顾不上这些古怪,他加大了声音:“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

时间停滞了!美诺餐厅里所有人在以这一刻回头看着李杰,像是第一次发现还有李杰这样一个人,但他们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舞池里的年轻人停下了舞蹈,他们将目光从李杰脸上转到了高处,餐厅背面墙上挂着一面钟,这面钟有些异类,李杰没有看到转动的针,钟表表面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白色,李杰发现黑色正在扩大,渐渐占据了整座钟表。

一切静的让李杰窒息,尤其还有这些古怪的人,李杰选择了离开,他一步步退到门口,餐厅里的人对他视若无睹,他们只是看着钟表,看着那黑色一点点占据全部,贪婪的神情笼罩在他们瞳孔里。

“这究竟是个MD什么鬼地方!”李杰拨通了表哥的手机,想呵斥几句,但手机另一头传来的却是哭哭啼啼的女子声音,这个声音是表哥的母亲,也就是李杰大姨的声音,李杰问:“姨,你怎么在哭?发生什么事了,表哥呢,他在不在,我找他!”

“他,他不在了!李杰,你表哥上个星期在外地出差时出了车祸,他回不来了!”

耳边是无助的哭泣声,但李杰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一片空白,梅得丝镇的票是表哥前天快递给李杰的,李杰还跟表哥打过手机确认过,当时表哥的声音有些冰冷,但他的确承认是自己给李杰寄的票,但现在,大姨的话……表哥死了!

“不!”李杰茫然笑说:“是大姨和表哥给我开的玩笑,开的玩笑,还有林同楠,小叶,你们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出来,出来吧!”

李杰站在空旷的长街上,撕心裂肺的喊,但磅礴的大雨瞬间将他的喊声浇灭,一丝一毫不剩。

风藏在雨里,来了!

梅得丝镇整座镇上,一排排住宅前的风铃开始摇动,在雨水和空气里转着圈,寻找了彼此,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但随着雨声,这些悦耳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刺耳!

李杰感觉到耳朵隐隐发痛,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错然,他又看见了小叶。

小叶就站在其中一间住宅前,她看着李杰,风铃在小叶头顶摇晃,如同惨烈的笑。

“小叶!”

林同楠也出现了,他出现在另外一幢住宅门前,高处的风铃像是拨浪鼓一样转动,林同楠的脸部肌肉颤抖如风铃,林同楠的泪水流出了眼眶,但他却停不下颤抖的嘴角。

美诺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点亮,头顶的钟表变得完全的黑暗,他们走出了餐厅,所有人,但依然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声响。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李杰再也忍受不了,他已经看见小叶的眼角流出了黑色的液体,林同楠的五官变得不成样子,整张脸像是一块白面团。

他惊叫着,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兔子,冲出梅得丝。

两个女孩,漂亮的女孩伸出手拦住李杰,李杰激动的说:“他们疯了,他们疯了,这个镇子疯了,放我走,放我走!”

“请出示您的票!”女孩声音甜美。

“票?”李杰匆忙点头,将票交给女孩。女孩看着票,美丽的双眼一点点冷了下来,摇摇头说:“不能走!”

“你,你说什么!为什么不能走,这不还是那张票吗?”

“真的还是吗?你好好看!”女孩将票举在李杰眼前,那张金色的票已经黯然失色,太阳和月亮的图案也消失了,换成了一副血淋淋长满了尖牙的嘴,李杰不住点头:“这不可能!这明明还是进来时的票啊。”

“你可有在梅得丝镇使用过票?”女孩的声音不再甜美,变得生硬:“如果使用过,必须在梅得丝镇黑夜来临之前,将票按照使用顺序一次次退回,教堂、餐厅、游乐场、宾馆每一个你所使用过的地方都必须退回,拿着这张票到那里,他们会将先前的票一点点拼凑还原给你!”

“为什么,我重新买一张可不可以?”李杰想掏钱,却想起钱被小叶忘在了车里。

“我的钱在车上,车子就在外面,我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李杰想从女孩身旁绕过,女孩倏然闪了过来,李杰抬起头看到,女孩的脸正在收缩,像是一张迅速干瘪下去的橘子皮,皮肤被皱裂,黑色的液体从女孩脸上每一个细胞涌出,一派黑色荡漾里,女孩声音恢复了甜美:“不可以!请注意,你的时间已经不多。”

李杰被女孩的脸吓得直回退,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回过头,梅得丝镇的长街上聚集了无数的人,浩浩荡荡将梅得丝镇每一个角落挤满,这些人的眼睛里放着光,黑色的液体流窜在他们中间,像是一条黑色的河缓缓流淌而来,李杰看到了林同楠和小叶处在这片黑河里,他们的神情变得无比陌生,黑色液体同样在他们脸上流窜。

“咚!咚!咚!”沉闷的钟声从黑色教堂后面的塔楼上传来,李杰清楚记得那塔尖上是没有钟的,伴随钟声,黑色液体泛滥,液体从住宅里、土地里、天空里、人们的身体里、孤独的灵魂里飘了出来,在半空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钟声里,李杰恍似看到一个人站在塔尖,俯视这里,虽然距离遥远,但李杰几乎一下子认定了她,天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杰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瞳孔的世界中,他看到一群流满黑色液体的人湮没了自己。

生命终结。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梅得丝镇最高建筑的顶端,一个面容瘦弱的女孩轻轻的说:“你清楚梅得丝的传说吗?”

女孩笑了,梅得丝镇在她的笑里开始一点点扭曲,空间和时间,它消失在了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里。

当一切风平浪静,龟山山谷里一片绿色生生,梅得丝是什么?

梅得丝的传说

梅得丝是一个传说。

梅得丝是一个地方。

梅得丝是一个人。

梅得丝是梅得丝。

五百年前有一个地方叫梅得丝,那里有一个人叫梅得丝,她的血液是黑色的,人们唾弃她是恶魔的私生子,于是她被放尽了血液而亡。

当晚,黑色的浪潮席卷了那里,梅得丝和梅得丝镇消失了,只余下了一个飘荡在遥远人记忆里的梅得丝传说。

“包裹,收包裹!”传达室大爷高举着手,我笑了。

我看见了一张金色的票,上面画着太阳和月亮,微微的反映里,像是水可以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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