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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如果恋爱不打烊 (2)

空荡荡的教室里溢满了暖金色的夕阳余光,站在课桌中间的女生背着手微扬起头,穿白衬衫的男生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下头轻轻地亲吻她,日光穿透飞扬的尘埃从他们身旁坠落,男生垂下的额发在两人侧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只看了一眼,沙夜便飞快地缩回脑袋,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右手抚在胸前按压下怦怦乱跳的心脏……虽然只那一眼,但那幅画面却已全然印入她的眼中,形成挥之不去的投影——她看见柳澄,在亲吻一个漂亮的女生。

沙夜很容易就打听到,那个在教室里和柳澄接吻的女生叫做宛祺,其实不用听那些她有多么温柔善良的夸奖,沙夜也知道这个女生必然是很温柔而美好的,否则根本做不到能把柳澄牢牢拴在自己身边两年时间。

不知是不是因为撞见了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沙夜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比如她看见柳澄双颊就腾地烧起来,更别提跟他说话了……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更加变本加厉地想尽办法逃避广播台,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莫名其妙脸红的糗样子,另一方面是因为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幅接吻的画面……画面虽然很美好,但却像石头一样塞在心里堵得很难受。

猫捉老鼠的游戏持续了大约三周,沙夜终于被柳澄堵在了三层开水房。既然被捉到了,沙夜低下头准备挨骂,没想到从头顶上传来的竟然是温和的声音:“这阵子休息够了吧?今天该回去录音了。”

沙夜仰起脸,看见了柳澄含笑的眼睛,却看不懂那双如星光石般的眼眸深处所涌动的情绪——像是责备,又像是宠溺……

“其实我……”沙夜急于想说些什么,但开了口却迟迟决定不了下文。

“记得放学后到广播台来,这两期的文稿我已经替你写好了。”

眼看柳澄转身要走,沙夜急忙叫住他:“喂!你等等——”

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变得这样古怪,大概是因为……因为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的话,就不会由着他随意把自己当做苦力,就不会在意他眼底是不是流露出了忧伤和隐忍,就不会看见他和别的女生接吻后偷偷蹭掉眼泪,也不会才三个星期不见就牵肠挂肚到夜晚梦见。

扯住柳澄的胳膊,沙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放松一些,接上刚才的话:“我要请长假,因为……”

柳澄耐心地回过身,等待她把理由说完。沙夜抿了抿嘴唇,把视线降到了柳澄的鼻尖上,“因为最近我有些忙,忙着约会。”

“约会?”柳澄挑了挑眉毛,反问。

沙夜见他似乎不相信的样子,就又说得具体了点,“林微,我在和林微约会。”林微凭借他在篮球场上的灵活的球技和瘦高清秀的外表,轻而易举地成为了学校里颇有人气的风云人物之一。

“约会跟录音不冲突,我允许林微进广播室等你,只要他不捣乱。”柳澄拍了拍沙夜的肩膀,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好像给了她额外特权一样。

不过他也的确给了她特别的待遇,广播室一向是工作重地闲人莫入,如今柳澄却破例同意让林微陪同沙夜进去录音。

但是这样的“照顾”此刻在沙夜听来却如此挠心,虽然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眼见自己喜欢的男生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有恋人,沙夜还是觉得有些沮丧……

林微只是个幌子,是用来试探柳澄是否在意她的托辞,实际上她和林微根本互不相识。但既然已经因冲动而说出口,万一被柳澄发现没这回事岂不是很丢脸?所以沙夜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光芒万丈起于最初你给的一捧光}

沙夜目瞪口呆地看着从篮球场上勾肩搭背走下来的柳澄和林微,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心里反复大声呐喊着当初为什么要随口说出林微的名字啊!没想到柳澄竟然是认识林微的,这下子谎言一下子就被揭穿了!

不足十米的距离,沙夜想逃也逃不掉了,因为柳澄已经在冲她招手了。她保持着僵硬的笑,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明明应该从二层平台左侧楼梯直接下去到校门口的!

等到两个人走至眼前了,沙夜低下头去,做好被揭穿和嘲笑的心理准备。可是柳澄仍然还是像以前那样抓她去广播室,丝毫没有提及冒牌恋人的骗人事情。

沙夜奇怪地抬起头,正好撞上了林微的目光,只轻轻的一碰撞她就飞快地转开了视线,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也不知道柳澄究竟有没有跟他说过……

尴尬的气氛尚未蔓延,就被林微一句话给冲散了,他很自然地抽出沙夜拿在手里的半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说:“不是说好放学后一起去广播室的么,你怎么又想自己溜了。”

那神态语气亲密自然得完全看不出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话……沙夜呆呆地看着他把空矿泉水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被这突如其来的戏剧性转变弄得莫名其妙。

因为反应呆滞了一下,沙夜被柳澄拖去了广播室。趁着忙乱的时候,林微凑到沙夜耳边轻轻问了句,“我表演得还挺像吧?”

沉默了一下,沙夜偏头问他,“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觉得你很有趣很可爱啊。”

“撒谎。”沙夜皱着眉,她觉得自己有些讨厌这种油腔滑调的男生……

“有个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让我帮忙拆散你和柳澄,所以呢——”林微把手搭在她的脑袋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这也算是将计就计。”

沙夜推开他的手,走过去坐在了录音设备前。在她整理广播稿的时候,心心念念想着的却是林微那句话——他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其实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沙夜始终想不通,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误会?

她正好需要专业男友演员,他也刚巧受托前来勾引她——虽然有着同样的目的,但沙夜和林微却没有一拍即合,因为沙夜不愿意。

沙夜问过林微,为什么他会答应宛祺帮她来“拆散”他们,也问过他所说“有个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她像个抓奸在床的正室般,质问林微他和陈宛祺是什么关系。

林微坐在课桌上晃着腿,避重就轻不肯直接面对沙夜的质疑,只是语气轻松地说了句“反正只要知道你跟柳澄没关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哼!如果你不肯告诉我,我就去勾搭柳澄!”

可惜这种程度的威胁对林微根本没有丝毫影响,他笑了笑,然后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沙夜的脑袋,说:“你没胆量那么做的,况且就凭你?柳澄才不会为了你舍掉宛祺。”

沙夜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林微在提到宛祺这名字时眼底溢出的光彩,既然想到了她就直说了,“你是不是喜欢宛祺?”

林微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笑容柔软又无奈,“是喜欢啊,可是我们有缘相遇无缘相恋。或者说根本连相遇的缘也应该没有的吧……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两人三角’的游戏。”

“两人三角”的游戏?沙夜微微蹙起眉,没太听懂林微的话。但看着林微眼中明明灭灭的夹杂着同情和伤痛的神色,她已然有了最初的觉悟……

柳澄和宛祺从高二时候开始交往,柳澄一心一意对待宛祺,可宛祺却始终觉得恋爱太过平淡很无趣,因此她故意生出暧昧故意制造模糊三角,让两人之间偶热擦起火花引出口角,她喜欢这种吵架—和好的模式,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始终维持恋爱的新鲜感。

而林微,就是宛祺“两人三角”游戏的牺牲品之一,但他是唯一一个明知游戏规则还心甘情愿跳进来的人,因为这大概是唯一的可以接近暗恋对象的机会。

听完林微的陈述,沙夜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她完全没有想到宛祺竟然是这样自私又任性的女生……可是如果她有着这样的劣根性,为什么柳澄还对她情深不渝呢?

林微似是看出了沙夜的疑惑,叹气般地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就算她有千万般不好,你却只能看到她的好。”

只因你愿意给她那一捧光,从此她在你心中便是那茫茫天光,纵使这茫茫天光中浮荡着千万尘埃,你也尽数充眼不见。

{薄荷夹心的初恋糖}

Vaudoyer咬着叉子,托着下巴问沙夜,然后呢?

沙夜站起来收拾碗碟,甩下一句“我放弃他了”就进了厨房。水龙头开到很大,哗哗的水声没有阻断回忆,那些以为被遗忘的细节翻涌上来,拼凑出最为完整的记忆。

其实沙夜并没有直接放弃柳澄,她不会甘心仅仅因为林微的话就默默退出,她策划了最含蓄的告白——只有柳澄能听懂的大张旗鼓的告白。

她把控诉宛祺的话、替林微抱不平的话、对柳澄告白的话,通通写成了漂亮的散文,穿插在了倾诉相思的旋律间,念给了整个校园听。

那期午间音乐台节目结束后,沙夜就退出了广播台,无论柳澄怎样挽留。她微微仰起下巴,直视着柳澄的眼睛,笑着拒绝:“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才不要如你所愿接手这么麻烦的烂摊子。”

“就算有些麻烦,但毕竟是自己喜欢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容忍的。”

一语双雕,沙夜无言以对。

——只要你记得,我喜欢过你就行了。

——谢谢。

沙夜仰起脖子看天,她嘴角弯成了很好看的弧度,可是眼睛却有些湿润——她几乎想要泪奔了,为什么在她说出那么煽情的话之后柳澄居然可以一本正经地说“谢谢”啊!

沙夜终于理解林微明知游戏规则还心甘情愿跳进游戏的心理了,因为自从告白失败后,她也开始做着同样的事情。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遇见那样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退出这场“两人三角”的游戏。等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开柳澄身边这半席之地,但现在……她舍不得。

但愿那一天,不要来得太早,也不要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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