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爷爷是信耶稣的，所以不用念经停棺这些烦琐的事，三日后就下葬了。看着爱兰嫂子新摘的箬叶放着做不了粽子，海平家乡的风俗，这一年假如家里有人死了就包不得粽子。二伯母也做不得，大伯母不在家，帮二堂姐海菊带孩子去了。牛叔根本不会做，所以海平端午节就没了粽子。然而却有人送粽子给海保。海平就说了，他娘就说：“谁叫你不去摘箬叶，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做。”海平说：“我哪知道你会回来。”送二爷爷下葬的那天，来了很多人，都戴了白，还有好多基督教徒。海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为一个人送葬，就纳闷了。海保也真够意思，说海平你帮忙做点事，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爷爷，你爸的饭菜就弄点排骨去吃。海平就去帮二爷爷弄墓室，看见一群人在那挖着帮不上忙，只好和几个孩子去搬大石头，当然有海平的堂弟海林在。

海林是二爷爷死后一天回来的，就是跟着那些去镇里买菜的回来的。海林一回来就问二伯母有饭吃没，二伯母说菜有饭不够，海平就说他饭刚好煮多了。海林就去海平家盛了饭到海莲家吃。叔叔和婶婶去县里打工去了，还要在县里做房子，与石下村的人一起。

哪知道海平叔叔海华也回来了，华叔进门就问海平阿爸身子怎么样，海平只好说还可以。华叔进来就跟阿爸商量起事情来了。华叔说：“海保要在墓碑上刻上他老婆孩子的名字，可以么？”阿爸说：“当然不可以！只能刻上他海保一个人的名字，注明养子！”“是养孙！”华叔说，“大的还在那里嚷呢，怎么办？”“什么怎么办？不能刻就是不能刻，老婆都不可以刻上去”阿爸说。“你现在身子怎么样？”华叔问。“哎，不行了，呕了好多血。要买点寿衣长生来压一压”阿爸说。“买长生能有用不？”华叔说。“长生是什么啊？”海平问。“棺材。”华叔说。海平不敢再问了，想起二爷爷的死，海平心里一阵空空的。后面什么海平都没听进去了。直到华叔要走的时候折回来问：“刁子死的时候你包了多少？”刁子是二爷爷的外号。

“照海保给我们爹的九块”阿爸说。“你晓得水牛包了多少不？”华叔说。“多少？”阿爸问。”一百八！你说他给我们爹才多少？”华叔愤愤地说。“他怎么包这么多？”阿爸很奇怪。“怎么？他六十，他大儿子二儿子也包六十，这不就一百八？作为稳根是还没结婚，要结了婚他都会包两百四！”华叔说。“哼，他给我们爹才三十五！”阿爸也很生气。“这就是海保会做人啊，你看刁子死了，多少人给他帮忙？”华叔然后转过脸来问海平：“你娘是因为刁子死了才回来的吧？”海平懒得解释就说：“可能是吧！”“什么可能是，肯定是刁子死了她才回来的，要不是她肯回来？哼！”华叔说，“你说她在海保家里做事的时候怎么吹，说她在县里多么多么快活，说你海水要死了她就好嫁人了！”海平听了没感觉了，他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阿爸检查得了晚期鼻咽癌，当时母亲就说不要去医，死了她会嫁个好人家好好带大他们兄弟俩。后来阿爸听说省肿瘤医院也是可能治好的，然后铁了心借了两万块钱去了省里医，做了几个疗程没结束就回家了。当时海平正初中毕业呢，学校知道他的情况免费让他参加了中考。海平的哥哥海龙正好高一，听此消息成绩直退，老师就开导他不要想阿爸的病，专心读书。中考成绩下来，本来海平不打算再去读书的，跟村里其他的孩子一样去外面打工，这样就可以让阿爸好好养身子了。可中考成绩出来，哥哥告诉他考上了优化班让他去读书，阿爸是坚决同意的，他娘那时候也很赞成。海平就带着学费去上学了，那时还是哥哥的班主任带他去交的学费见的班主任，海平迟到了一个多礼拜！一晃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啊！“如果我当时不去读书，好好呆在家里干活种地，打工赚钱，就不会出现今天的结果了”海平时常想。

“海平，有菜吃不？唉，我也是没在家今年，不然还可以弄点菜给你吃。这几天都是哪里来的菜啊？”华叔问海平。海平定了定神说：“二伯母家里，有时候海云家里会给一篮子菜。”“这事儿你要记得哦，现在这个时候谁对你好谁对你坏，你要记得清楚咯，将来好报答人家呢”华叔说。“嗯！”海平说。“唉，真是没有办法，我在县里做房子。要是待在家里还好一点”华叔说。“要我说，你家里刚做了个房子还要去县里做一个，真是搞不懂你”阿爸接过话说。“怎么说呢？村里这些人你还不了解？所以我才会乘机跟石下的人一起弄到县里去做房子”华叔说。海平想不明白，同是一个村里的人，何必这么勾心斗角的呢？“海平，走，一起去海保家里，你去盛点排骨来你爸爸吃。”华叔说。“恩”海平说着就拿起一个大碗跟华叔来了海保家。

到了海保家，海平看见好多人在那忙着干活，他娘也在。爱兰嫂嫂看见海平来了就赶紧说：“来，先给你盛点排骨给你爸爸送去。”海平把碗拿过去，爱兰嫂嫂就挑了几个肉多的放碗里再弄了点汤给海平，“吃完了不够再来盛！”“嗯，这应该够了。谢谢。”海平端着排骨送到阿爸面前，“阿爸，排骨汤，不够我再去盛。”“够的，够的。癫婆死海保家了？哼！”两年前开始，阿爸就管海平母亲叫癫婆了。“嗯，那我也去海保家里吃点饭再上来。”海平说。“去吧去吧，这些排骨够了。”阿爸说。

海平于是又来到海保家里，只看见客厅里人山人海，海保又把几张桌子搬到了旁边的祠堂，大姑父水生也在那，海平就过去打招呼了。“姑父，姑姑在家吧？”“在，你爸爸身体好些吗？”大姑父问。“恩，好点了，好点了”海平说。“在海保家弄些好吃一点的给你爸爸端过去。”大姑父说。“恩，端了碗排骨”海平说。“好好，你也就在这里吃饭，不要做饭了”大姑父说。“水牛啊，这事不用你操心，人家海保晓得的。”这时有人搭话道。海平就不管他们聊了，找到海林一起坐在小孩子的那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