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背过了身子,并不接受水溶的赔礼。水溶见她如此,知道不管自己解释什么也没有用,心想定要让人下去好好的将此事查个明白,果真自己是欠别人一条性命的话,要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水溶退出房门以后,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外面纷飞的雪似乎比刚来的时候更大些了,他望了耳房那边一眼,窗纸上映着些微弱的光亮。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女人的咳嗽声。
水溶立于阶下,他能看清窗纸上映出的那个人影,如此的纤瘦。听着她的咳嗽声,竟一阵阵的拉扯着自己的心房。
水溶又回望了一下王妃的房间,知道此处不该是久留之地便大步的迎着风雪走了。
翠珠等以为王爷会留下过夜,没想到就是这样遭的天气,依然还是剩下王妃独守空房。翠珠心里不免有些怨气。进到屋里时,却见王妃正在那里垂泪。
翠珠赶紧劝慰道:“娘娘,您是怎么呢?是不是王爷他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娘娘您可别气坏了自己,千万得保重。”
王妃惟觉得心里发酸,想起斑斑往事,泪珠便是是断了线似的的往下掉。喉咙里却哽咽得发不出一个字。
翠珠等见此情景知道劝什么也没用了。
这一夜的风雪竟然让借住在菩提庵里的几人都没睡好觉。水溶睁开眼看时,只见窗户纸映得雪白,他披了衣裳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看,却见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一派银装素裹的世界。心想今天可能是下不了山了,更别说行动的事。
不多时孟一走了来,笑着向水溶道了早安。水溶微微一点头,随即又说:“今天这样怎么下山?”
孟一道:“不如请王爷就此休息一下,让小的去探寻下也好。”
水溶到底不放心:“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许去。”
孟一笑道:“王爷别担心,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小的自会见机行事。”
水溶心想困在这里的确不是什么法子。
孟一粗略的安排一下,领了两个人便要下山。哪知他却突然在一个门口发现了前两日在后园中巧遇的那个丫头。
孟一想了想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向雪雁微微一拱手,脸上似有笑容,身上有事耽搁不得,便带了人不办事了。
雪雁纳罕道,还以为是个坏人,原来是王爷身边的人。雪雁见那人依旧是穿着裋褐,外面罩了一件斗篷。目送着他远去了,关于他是什么人,姓名是什么,她是一点也不清楚。
雪雁呆呆的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却见大殿上已经做完了早课。女尼们都出来了,雪雁见王妃和黛玉也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由于下了雪,天气还很冷。雪雁趁势给黛玉披上了一件八团喜相逢缂丝银鼠披风。黛玉见了这衣服忙道:“怎么把它带出来呢?”
雪雁笑说:“当初收拣的时候就顺便带上它了,幸好备下了,要不然这样的天气穿什么好呢。”
王妃回头和黛玉说:“我见林姑娘身上的衣服还好,身边的人对你倒尽心。林姑娘何必去计较呢。”
黛玉微微一笑:“难为她想得周全,不是计较。”原来这件衣服是贾母给的,做工料子自然是好的,只是又勾起以前的许多事,所以黛玉一直不愿意穿它。
王妃见这琉璃世界,倒别有一番风采,便与黛玉立于廊上,一道欣赏起眼前的雪景来。丫头们搬了一张小几,上前放了一套填白的茶具。
雪雁又给黛玉塞了一只手炉。黛玉倚栏而坐,见天空中又轻扬起许多雪片来,洋洋洒洒。
王妃将茶碗捧在手中取暖,望着眼前的曼舞的雪花,此刻她的心倒和天气一样寒冷。此处好是好,只是不能躲一辈子。
黛玉回头看她时,只见王妃的唇角似有一丝苦涩。黛玉道:“民女也接触过不少的显赫的贵妇,不过像是王妃这般淡定的人却是头一回见。”
王妃苦笑了一声:“妹妹觉得我淡定么?”
黛玉不假思索的颔首。王妃的笑意越发的苦涩了:“这全是逼出来的,我不淡定又能怎样呢。”
黛玉道:“来了王府的这些日子,其实王妃的身子倒还好,没有外面人传的那样遭,娘娘该有个孩子才是。”
王妃笑看着黛玉:“你是一个聪慧的人,有些事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黛玉仰面看向了王妃,觉得跟前的这个女人对人温和热情,容貌秀丽,娴静温雅。出身不凡,嫁得亦不错。这样好的女子应该来说事事如意,夫唱妇随,幸福美满。可黛玉认识的北王妃过的却并不好,她隐隐的觉得王妃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许就是这桩心事,让她不快。
王妃也看向了漫天的雪花,恍惚间她看见一个锦衣男子,踏着矫健的步子正往这边走来。还是那样的意气风发,丰神俊朗。王妃缓缓站了起来,依稀还是年少倚门回首的时候,王妃正等着他走近,向自己伸出手来。
黛玉也赶紧起身,福了福身子:“请王爷安。”
水溶看了看她们,目光最后又停留在王妃身上:“王妃打算在还要这里住几日?”
王妃道:“看吧,怕还有三五日的光景。”只可惜跟前的男人不是恍惚间见到的那人,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凝结起来。
黛玉知道她们夫妻有话要说,便道:“民女先回房了。”
王妃却拉住了她:“王爷想来是找妹妹有事要说,妾身先告退了。”因此便拂袖而去。